指挥室里的声呐监听员能清晰辨别蛤国舰队老旧柴油机的特点,戴着耳机的老士官对艇长说道:“蛤国的航母编队乱套了,本该待在中心的航母居然跑到前面去了,我们面前有一条巡洋舰和驱逐舰挡路,不然就能直接射击那条老船的龙骨。东边的一条补给船也是个高价值目标,但是暴露己方位置不划算。”
艇长朱光南教训部下说道:“你是声呐员,不是鱼雷操作员,管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水下有动静吗?”
声呐员答道:“潜艇上浮和下沉发出的声音很大,我们不会错过目标。”
朱光南点头说道:“必要的时候就关掉推进器保持安静,这条船是林登万的门面,但是一架反潜直升机就有可能干掉我们。”
另一名艇员开始汇报潜艇深度,他们在海图上用铅笔进行标注,潜艇保持一定角度向上升起,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置身于漆黑的深海,乘员产生一种错觉,海面上并没有爆发战争。
神朝潜艇兵笃信驾驶的新船是无法被探知的海底黑洞,但是海面上活动的反潜直升机却不能等闲视之。两架直升机在附近海域放下声呐浮标,原本打算发射鱼雷的潜艇不得不小心行事,周围海域还有五条护航的老式蛤国潜艇,他们都在搜索可疑的声源。
不愿长久等待的神朝艇长下令发射导线鱼雷,位于搜索盲区的潜艇轻松锁定海面上不会被错过的目标。“策林根”甲板上忙碌的水兵清楚看到海面下划过鱼雷运动的白色轨迹,随后航母吃水线以下的船体传来巨响,大量海水灌入其中,老旧的巨舰缓缓倾斜。
爆炸发生之际,舰队周围护航的潜艇已经探知发射过来的鱼雷,发射诱导鱼雷的指令却还没有下达,他们连忙赶去追逐逃走的潜艇。
欧根在断电的司令塔里清醒过来,他面前的防弹玻璃出现了裂缝,烟雾遮蔽前方视线。同样狼狈的大副说道:“我们还能坚持几个钟头,这条老船没救了,大家该想想如何应对海军听证会。”
恼怒的欧根下了命令。
“不能后撤,人民不能接受一条航母被击沉的消息,这条船必须被拖回去拆卸。”
余下的舰长无不冷汗直流,他们的海军生涯可能要提前结束了。舰队参谋长说道:“司令快撤退吧,神朝主力舰赶过来了,他们在短距离炮战里的优势太大。”
欧根摇头说道:“堂堂正正打场炮战吧,这才是蛤国海军的传统。”
空袭结束之际,蛤国舰队在三个方向上受到打击,发射完导弹的神朝舰队贴着岛屿航行,两条威力无穷的战列舰用口径惊人的巨炮对着蛤国舰队外围的小型护卫舰穷追猛打。“后主号”舰首的联装主炮瞄准目标,三团硕大的火焰直冲天际,这条采用过时设计导致长时间只能充当导弹发射平台和攻击海岸炮台的巨舰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足以夷平足球场的炮弹在蛤国舰队中间爆炸,滞留在各舰甲板上的水兵几乎被震成聋子。
一团水柱从炮弹落点升起,完成攻击后蛰伏的潜艇就在同一地点下方的两千米处。神朝潜艇的司令部里,没有人敢使用无线电和潜望镜,下潜的潜艇缓慢贴着海床移动。几条小型蛤国潜艇正赶过来,但是对方声呐又一次跟丢目标。
声呐士官起初听到有鱼雷接近,鱼雷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对方偏离了目标。
停留在海面上的反潜直升机穿过被海风吹动的硝烟,挂架上携带的四枚导弹沿着弧线飞射而出,导弹的战斗部弹出减速伞缓缓落入海面。心急如焚的直升机飞行员急于营救落水战友,导弹只是被草草打向扇面状的海域。
水下自动寻找目标的鱼雷不好对付,神朝潜艇上的监听员对其他人说道:“情况不妙,大概过上四十五秒,鱼雷就会命中我们。”
潜艇兵的情绪都极度紧张,如果在这里被击中,深海的巨大气压差就会压扁他们,最后肯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舵手面前的显示器上有一段段心电图般的波浪,艇长对他叫道:“左满舵,一**,发射诱导鱼雷。”
级别较高的艇员都暗暗计算敌方鱼雷的命中时间,普通士兵却不知道鱼雷追击的严重性,有个伙夫扛着饭桶来到指挥室请执勤的长官们就餐。
两发鱼雷管里射出的诱导鱼雷和迎面而来的鱼雷相互撞击,深海里爆出一团火焰,一切都归于平静。艇长立即倒在椅子上,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取过卫士递过来的湿毛巾擦脸。
假装镇定自若的艇长说道“每个潜艇兵都要镇定。实战是最好的晋升机会,你们有了回去吹嘘的本钱。”
潜艇缓缓驶离交战区域,海面舰队在几轮舰炮对射后选择脱离接触,神朝舰队就从海域东南方缓慢逃走,这场海战以神朝的决定性胜利告终,蛤布斯堡的一条航母“退役”,两条巡洋舰和大批护卫舰灰飞烟灭,神朝方面的损失却只有两条护卫舰。
铁釜湾海战的战况没有传进东胡的雄狮谷,扎伊尔严禁这则令人沮丧的新闻向外传播,败退至此的东胡士兵缺乏弹药,很多人打起退堂鼓。每当组合国的直升机飞越国境运输给养,一批士兵就会搭飞机出国避难,有人把这戏称为“保存火种”。
蛤国侦察大队的成员一连几天都在训练东胡民兵,他们还修复了一些老旧的火炮和坦克。铁釜湾海战后的第二天,巴赞带领部下来到谷口高坡上观察战场。
几个东胡人坐在一辆刚修复的轻型坦克上叫嚷,沾染红色铁锈的履带内少了一个负重轮,但是坦克还能缓慢开动。东胡士兵把坦克驶入挖好的坑洞,成了现成的铁碉堡。一门手摇式高射炮被人拆成零件送上山坡,这是当地武装仅有的家底。
一名完成布雷工作的东胡排长对巴赞说道:“进出雄狮谷本来只有一条道路,但是最近为了开发旅游业修了两条小路,林登万一定会借机利用。”
巴赞正想开口说话,一旁有个穿着长衫的民兵自顾自向山下发射一枚火箭弹,不料火箭发射器的保养状况太差,操作失误的民兵让火箭蹿升到蓝天之上。
火箭弹划出一道白色烟雾,地面上腾起沙尘,民兵也摔倒在地。其余众人都被吓坏了,火箭弹差点炸死他们。
博卡萨上台的过程里,巴赞功劳不小,但是二人的关系并不友善,后者被明升暗贬派到东胡协助剿匪。侦察大队久经沙场的老兵望着他们的队长,现在的任务未免太艰巨了。
山谷外神朝军队的炮兵阵地上,一伙技术人员走来走去,硕大的炮弹正从卡车上卸下。
巴赞拍打着“铁碉堡”外壁说道:“今天晚上,林登万要有所行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打掉对方势不可挡的锋锐。”
一名经验老道的侦察队员对队长说道:“东胡人在堪称天险的谷口布置了相当数量的人手,横贯山谷的曲折公路也有足够多的反坦克地雷和步兵雷,但是他们的防御思路太陈旧,只是东胡国内军阀的惯用手段。”
巴赞点头说道:“我们的通讯设备有限,太复杂的计划施展不开。”
入夜后,位于神朝东荒和北直隶行省的几座空军基地同时安排战机升空,上百架协调混乱的战机参与针对雄狮谷的空袭。大部分战机只是在山谷上方盘旋一阵后就因为燃油问题被迫返航,这纯粹是浪费发动机寿命的闹剧,但是夜空中飞舞的战机却给东胡人带来心理压力,零星的高射炮还击毫无用处。
“寒号鸟”轰炸机向谷地内的可疑设施投掷集束炸弹,炮兵动用火箭发射架向山谷里倾斜火力,火箭升空带来的后坐力让整片旷野飞沙走石。带着尾焰的火箭弹划过夜空消失在山谷内,山丘上的东胡士兵盯住炮兵开火时炮口冒出的火光,他们无法采取任何反制措施。
漫山遍野的红色光点让林登万的士兵想起十年前在鹿山围歼熊达威大军的场面,整装待发的装甲兵向着谷口进发。
山丘上的守军遭到火力压制,林登万的步兵不费吹灰之力通过第一道隘口,一个急于抢功的坦克排冲到公路最前方。贸然挺进的装甲部队遇上麻烦,一辆体积较大的“刘帝二型”坦克触碰地雷炸坏了履带。
埋伏在山径上的东胡游击队员扛着反坦克火箭开始射击,一发旋转着缓慢接近受损坦克的导弹找错目标,停在前面的步兵战车被击穿装甲引爆内部弹药,狭小的公路立即就被这些车辆堵住。
先前通过的隘口传来一声巨响,公路两侧的山体发生岩崩,滚滚落下的碎石堵住坦克排后撤的道路,原本斗志昂扬的其余部队也无法突入山谷。堵住山道的石块尚在翻滚,那位一马当先的排长神色大变,他知道清理道路可能要花费一整天。
密集的曳光弹射击打垮了被困的神朝官兵,他们在付出两位数的伤亡后选择放下武器投降,举起双手的步兵离开燃烧起火的装甲车辆。东胡人还没有高兴上几分钟,山谷东侧的天空就有十几枚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几名协助防御谷口的蛤国侦察兵面面相觑,他们猜测林登万要拦腰截断山谷。
雄狮谷东侧的战斗同样激烈万分,神朝步兵缓慢爬上东南面覆盖着积雪的荒芜山坡,抛掉沉重装具的老兵在崎岖山岩上沿着草甸爬行,携带夜视仪的步兵会在确认安全后指导整连整排的步兵上山。
爬上山丘的步兵埋伏在稀疏的灌木丛里观察四周形势,高山上用沙袋垒起来的阵地架着机枪,废弃的老坦克作为铁碉堡挡住去路。阵地不值一提,最多就是发射几枚火箭弹,老兵们不想打草惊蛇,他们要悄悄拔掉哨站夺取山峰。
缓慢贴地爬行的士兵看见清冷的月亮和朦胧的山雾融为一体,松树在山风作用下摇摆。山脊并不平整,大大小小的碎石组成天然要塞,东胡的高射炮阵地就设在这里。
山谷传来的炮声掩盖了山脊上的动静,为了起到奇袭效果,突击部队拒绝大张旗鼓动用直升机,营地里的东胡人对危险毫无察觉。点着篝火的营地四周摆着几盏提灯,守军打着手电筒巡逻,惨白的光柱在雾气里不能照亮多少距离。
林登万的老兵不屑使用匕首悄无声息除掉哨兵,匍匐在松枝下的士兵透过夜视设备让眼睛里呈现出绿色的红外瞄准线各就各位,风声和东胡人分散的位置起到掩护作用,几名士兵同时被点射的子弹打中,有个管顾篝火的家伙还摆出滑稽的动作向前滑行,抽搐几下以后才倒在地上。
藏在岩石后面的高射炮射手发觉情况不对劲,那些喜欢说话的同伴突然变成了哑巴。突击部队绕过篝火走进一个滴水的岩洞,守军的迫击炮弹和弹药箱就藏在这里,他们在高射炮阵地背后出现,两支安装消声器的微型冲锋枪一阵射击,炮位上的东胡人都瘫软下去。
类似的十几个据点被神朝军队夺取,数千名士兵方才登上无人守卫的山脊,取得制高点的大军没有立即向山下谷地发起冲击,他们等待着太阳再次升起。
第二天清晨,自鸣得意的守军就被山脊上排山倒海冲杀下来的神朝将士吓坏了,少量部署在村庄里的东胡士兵没料到侧翼会毫无预兆失守。
几辆运输步兵的卡车从山谷北侧赶来支援,匍匐在山腰的神朝官兵用轻武器射击了一阵,前面那辆卡车的发动机燃起大火。
“东胡人的联络中断了,他们居然还大摇大摆沿着公路运动,天险的防御能力被高估了。”
带队突击的营长用无线电向总部汇报,许钊和该给他记件大功。
曲折的公路上每过几十米就会看到一辆堵塞道路的卡车和几名步兵,暴露的活靶子没有坚持多久,溃不成军的东胡人向北侧山坡跑去。
过于平静的后方让坚守谷口的东胡士兵感到不妙,按理来说早就该有人开车过来运输弹药和粮食。几名狼狈的东胡中央军逃向高地上坚守多管火箭炮的部落武装成员,七嘴八舌的他们没能把形势说明白,“猢狲”的大军似乎切割了几个村庄之间的联系。
同样是在前一天夜里,雄狮谷西北方高山顶部矗立的电视天线塔上方出现十几架运输直升机组成的机群,夜幕里红绿两色的信号灯组成一条起伏的河流。螺旋桨发出巨响的直升机克服剧烈的气流缓缓贴近满是尖锐岩石的地面。
直升机后方的舱板纷纷放下,山谷里的寒气涌入机舱,实施机降的老兵举枪向外跑去,他们庆幸东胡人全然没有在西北方难以逾越的山区设防。
“卸货”的一架直升机左侧突然有个小型金属物体碰上来,随之而来的爆炸破坏了一侧引擎,燃油向外喷涌。两枚暗红色的照明弹被打上天空,神朝将士清楚自己中了埋伏。
还没有降落的直升机开始上升,机舱两侧的机枪射击地面,廉价的火箭弹雨点般从陡峭的土丘后射出,东胡人用机枪直接把子弹射进机舱内。
完成机降的士兵大概有两百四十人,他们早年参加过北直隶的几场大型战役,指挥机降营的萧虎应对低头躲子弹的同伴们说道:“他们有高手,乌合之众打不出这样精准的三发点射。”
听出些许端倪的副营长说道:“我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窝囊的局面,对面在用勃特兰的武器开火。”
神朝官兵说起勃特兰的枪械都会放声大笑,这些昂贵而难以保养的武器徒有虚名,不过经过几十年的改进,勃特兰生产的轻武器可靠程度大幅提高,那些笑话并不成立。
埋伏神朝军队的正是巴赞所带领的蛤国陆军侦察大队,匍匐在地的巴赞一连击中两个急于奔跑的敌兵,他的同伴没完没了放着照明弹。协同作战的东胡游击队员仅仅接受过十几天正规训练,好在名师出高徒,他们打起来不能说差劲。
神朝官兵在掩体后侧身射击,有时向外投掷几枚手榴弹,双方算是棋逢对手,射击精度都可圈可点。每当照明弹升空,少数戴着夜视仪的神朝官兵就会一阵眩晕,这让天生有一定夜视能力的东胡人取得优势。
直升机编队中护航的两架武装直升机不敢轻易降低高度,巡逻的飞机担心误伤己方目标,所以就通过热成像设备在山脊上实施警告性射击。剩余的燃油不允许长期作战,其中一架直升机便低空俯冲发射机炮,飞行员采取“之”字形规避可能的火箭弹,带有红外寻导器的防空导弹早已瞄准飞机,螺旋桨被好几台瞄准具的内圈锁定。
防空导弹发射器发出滴滴响声,压低机头的直升机试图利用速度逃走,一些伞状照明弹落向地面,初来乍到的友军不能没有指示。
贴着山壁飞行的直升机撞上一枚导弹,右侧襟翼和油箱在爆炸中损坏,起火燃烧的直升机没有启动灭火装置,冒出黑烟的飞机随时要在空中解体。
飞行员维持平飞已是非常困难,仪表盘上燃油告罄和机体起火的警示灯闪烁不休。山谷里的游击队员胡乱开火射击,照亮夜空的曳光弹撞击在机身上。
为了避免撞到山体,高度降低的直升机向左侧土丘迫降,倾斜撞击地面的坐舱罩被摔碎了,飞行员被安全带吊在空中,剩下几名乘员非死即残。直升机发动机位置的金属蒙皮朝内翻卷,滚滚黑烟掩盖了半架飞机。
飞行员的上半身倒在溅出火星的控制面板上,压力表的指针还在继续转动。赶过来的游击队员把手榴弹投入燃烧的直升机,“猢狲”的昂贵设备在一团火光里化为虚无。
侧翻的直升机在东胡人眼里有种象征意味,说明林登万的大军并非不可战胜。
失去直升机掩护的神朝官兵被压制在山坡上,手榴弹在几尺距离外爆炸,翻滚着卧倒的同伴消失在烟雾里,游击队用扇面状队形向被围将士靠近。
东胡人会故意在一个方向升起照明弹,神朝官兵会把火力集中过去,游击队就在另一侧发起冲锋。四面被围的机降部队顾此失彼,半个钟头就伤亡了二十多人。
东胡人急着向粗制滥造的迫击炮里装填炮弹,他们转动锈迹斑斑的转盘让带有十二门炮管的连发火箭炮瞄准被围士兵。
石屑纷飞的山丘上没人敢轻易冒头,“猢狲”的老兵普遍枪法不错,体力因为年龄原因不比当年。被围部队在两三百米外就开始射击,这样并不能命中敌人,减缓对方的前进速度才是真正目的。
几个连续点射以后,某个东胡游击队员的身影倒向地面。沿着山脊退却的神朝官兵找到一片由乱石和残垣断壁构成的掩体,这是座在东胡内战里毁坏的农具屋。房屋的土墙在机枪和火箭弹的轮番轰击下分崩离析,躲藏进去的神朝士兵被土块所掩盖。
悍不畏死的游击队员有更强大的火力,神朝士兵断断续续向敌方的机枪手实施压制射击,双方开始长时间僵持。
观察着战局演进的巴赞突然收到无线电通讯,山谷的东南方山脊已经被突破,眼下游击队必须放弃城镇前往群山间的天然山洞躲藏。
巴赞用无线电向在场几十名侦查队员下达命令。
“游击队要向后撤退,我们需要留下十五个人殿后,其他人跟我压制可能从东南城镇里出现的敌人。”
过去几百年里,当地部落民兵习惯躲藏在雄狮谷雪峰之间的洞穴里对抗通古斯城的君主,错综复杂的岩洞里藏着大批武器弹药,东胡人还可以逃往组合国边境。巴赞和一批游击队员很快遇到一伙逃向天线山的当地居民,他们掩护着惊慌的人群向最近的岩洞跑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雄狮谷的陷落已成定局,大队神朝官兵抵达天线山,被围的机降部队得以脱困,疲惫不堪的将士们相互拥抱。
通过短暂的搜索,缺乏夜视设备的神朝步兵发现天线山岩壁上一处用铁皮和碎石掩盖起来的洞穴入口,神朝士兵搬开石块,一左一右贴着岩壁往里面投掷手榴弹。几声爆炸以后,余下的士兵冲入洞穴,起初他们走在一条笔直的走廊里,石壁上居然还接通了电线,头顶某些地方的缝隙间有天光照射下来。
众人抵达一个更大的圆形洞穴,士兵借助头灯看到洞穴边缘摆放着进行过防潮处理的弹药罐和几张翻乱的铺盖卷和床垫,东侧岩壁上还有意义不明的壁画。这批闯入的士兵缺乏实战经验,他们在走路时像仪仗队那样枪口朝上举着武器,完全不担心可能打湿武器和走火误伤战友。
漆黑的环形洞穴东侧有一堵石壁,几名士兵上前观察模糊的壁画,两枚照明弹不知从什么地方投出来,上前的士兵都被晃花双眼,一阵冲锋枪射击声在洞内响起,紧接着传来爆炸的巨响,闯入的神朝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活埋了。
山间的洞穴历来难以轻易肃清,躲在岩穴通道另一侧的巴赞刚刚按下起爆按钮,几十吨的花岗岩截断了暴露的通道。
半个钟头以后,巴赞和幸存的侦查队员抵达山谷另一侧的出口,这里已经是组合国境内,雄狮谷的东胡酋长和赶来的兽人士兵正安排难民登上卡车,车辆驶过跨越地峡的铁架桥。脱困的巴赞拿起对讲机联络仍在山谷里的同伴,战友传来这样的消息。
“队长,我们逃离天线山到了萨浒尔峰,战斗很激烈,大半兄弟都阵亡了,轻武器挡不住他们。”
获悉战友坐标的巴赞听罢说道:“你们坚持住,我会让组合国方面派出直升机援救你们。”
侦查队长赶紧向兽人在边境上的空军基地求援。
“我是巴赞,请火速安排直升机营救这个坐标的战友。”
坐镇基地内的组合国武将没有回答,蛤国委派过来的武官回复说道:“我们不能这样做,出动直升机会引起外交纠纷,林登万会察觉我们要发起军事进攻,他会加强边境的防御。”
巴赞的战友再次传来消息,队长几乎能听到山谷里的炮弹爆炸声。
“我们寡不敌众,增援什么时候到?他们是不是不来了?”
泪水从巴赞面颊上落下,这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情况,其余的侦查队员围在巴赞身边,队长想要往对讲机里说些什么,他最后在一块石头上瘫软下去。
战斗结束两天后,运载士兵的卡车和油罐车沿着陡峭的山路进入雄狮谷,糟糕的路况让神朝官兵不敢在夜晚行动,坦克说不定会从路边掉下去。
这支大军光是处理粪便和用水就非常困难,油罐车总在山谷里爆胎,维修车辆的士兵会不时仰头望天,没有污染的天空确实很洁净。
宽敞的新式运输直升机在几架改装后的“菜鸟”式战机护航下飞临山谷上空。东胡湿度很低,蓝色天空格外澄澈,保持一定距离平飞的战机发动机冒出柴油燃烧后的黑色尾气。护航战机按照原有路线折返,直升机向山谷里的市镇下降。
观察着下方沟壑纵横,长达数十里的山谷,飞机座舱里的裘重治觉得许钊和太过乐观,东胡人会在成千上万的天然洞穴里继续顽抗。全副武装的大军来到荒凉贫穷的环境里打一场没有实际收益的战争,这对于神朝百姓而言实在是受罪。
林登万顾问的直升机在雄狮谷内一座简易的体育场里降落,苦中作乐的东胡人乐于在沙土上踢足球和打排球。
早先进入雄狮谷的将校赶来迎接走出直升机的裘重治,他们一起坐上轿车前去参观东胡人的省政府。
数千名攻占山谷的神朝官兵漫步在雄狮谷最大的市镇,人去楼空的省府大楼外看不到一个弹孔,东胡人没有选择硬碰硬抵抗林登万。
作为酋长别墅的大院里有几个穿着长袍的东胡人蹲在地上,到此参观的裘重治询问身边将校说道:“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战斗人员。”
挎着步枪的连长解释说道:“打进来的时候,二楼的房间里有几个人正在往国际媒体上传新闻讯息,其中有几个钟头前被我们击毁的卡车照片。”
好奇的裘重治问道:“新闻标题是什么?”
连长摇头说道:“好像是《林登万义子裘重治率军进攻雄狮谷隘口惨遭击毙》,旁边配了一张谢烨文的相片,他把几个人的身份弄混了。一些作战视频其实是由电影片段和游戏录像剪辑而成,东胡人号称能用步枪打下战斗机。”
几个逃离通古斯城的贪官污吏坐在客厅里吃饭,林登万的官兵询问他们说道:“为什么不逃走?”
昔日在通古斯城当差的一位部长答道:“大家相信林公是讲道理的人,我们不想去爬山打游击,战争快结束了。”
东胡人的神朝官话带着瓮声瓮气的口音,那位连长询问裘重治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和东胡人谈判了?”
裘重治点头说道:“大家马上就能班师回朝。”
口头上相当乐观的裘重治并不放心,神朝大军确实夺取了最后一座城镇,但是根据统计的俘虏和毙敌人数,东胡方面的伤亡还不到一千人,部落民必然是选择化整为零继续抵抗。逃到组合国的阿明也拒绝和“猢狲”谈判,他现在有兽人撑腰,似乎在寻找反攻的机会。几十支游击队在东胡境内活动,调集军队扫荡崇山峻岭的成本未免太高。
酋长别墅后方的空地上传来挖掘机工作的响声,裘重治带着几位同僚前去一探究竟。撞开围墙来到这里的挖掘机用机械臂把地上松软的土石抛向一旁,尘土飞扬的空地中央掘出一个深坑,看起来就像是在挖掘古代墓穴。
神朝官兵在深坑里发现几门沾满土灰的多管火箭炮,其中居然还有一辆认不出型号的步兵战车。裘重治询问负责挖掘的将校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围墙角落的将校连忙走上前来说道:“东胡人把带不走的高价值设备都埋到土里去了,他们觉得这样能避免空袭和炮击。”
裘重治指着那辆步兵战车说道:“我居然都不认识这个型号,看上去就像一台玩具。”
酋长别墅里的神朝将士非常忙碌,他们运来特供食材准备酒菜,声威大振的许钊和急着举办庆功宴,方归仁和唐善会在不久后赶来赴宴。一头漂亮的白色肉猪跑进别墅后院,几个士兵举着铁棒在后面赶着敲打,这是做名菜“小炒肉”的前期准备。
“钊和真是后生可畏,他对酒菜有良好品位,两架运海鲜的直升机刚刚在山谷里降落。”
唐善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裘重治身边,他似乎很喜欢小炒肉。
裘重治摇头说道:“东胡战役里表现出众的将士都要赶来赴宴,我们能不好好招待吗?当年我在中州行辕摆酒,至少都是‘四个廿四’。”
唐善听罢问道:“愿闻其详。”
裘重治数着手指说道:“廿四种天上飞,廿四种水里游,廿四种地上跑,廿四种田里长。南直隶往中州行宫运蔬菜的队伍只有两百多人,我不想太铺张了,但是门面还是要有。酒菜的问题能解决,远征军冬季的御寒衣物好像供应有困难,有个关系户包揽了这份生意,披着军大衣就像盖着一块铁。”
二人攀谈正欢之际,一名幕僚来到裘重治身边耳语了几句。起初裘重治脸色大变,但是没过多久就恢复原来喜气洋洋的样子。
唐善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裘重治搂住对方的肩头悄悄说道:“林登万搞砸了,我们私下里去说,不要声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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