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帝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八的下午五点,“振威侯”像往常一样漫步在东都“贤良寺”招待所内部的柏油道路上。“御前经略顾问”不时抬头仰望道路两旁枝叶凋零的参天水杉,他努力回忆着这些高大乔木在夏日枝繁叶茂时的情景。 联想到自己的处境,“振威侯”就不由得要在心里叹息一番。“合纵同盟”失败后的八年里,他都作为刘帝的御前顾问居住在东都使馆区的“贤良寺”招待所,十二名乌龙卫特务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振威侯”居住的那座小楼里,每一台电话都受到乌龙卫总局的直接监听。困居东都的谢烨文终于明白“韬晦”二字的真正含义,余下的“三梁六柱”都放低姿态讨好天子。
“振威侯”收买了招待所里不定期更换的服务人员,这些受到乌龙卫威胁的线人会帮他向刘帝释放各类“烟幕弹”,谢烨文还通过吴建焜的门客联络万山南部的同僚,瘫痪的“合纵同盟”仍旧在继续运作,他甚至将东荒和西荒的反刘分子拉进自己的战线。
逼宫计划泄密后,吴建焜请求谢烨文继续完成改造帝国的大业,他在“振威侯”的私人庄园里吞枪自杀。悲痛万分的谢烨文只能用故友的首级换取“唯一帝皇”的原谅,他得以保全了许多盟友的性命,这条令人痛苦的计策也时刻提醒着“振威侯”要找机会把“利刃”刺进刘帝的“后背”。
“唯一帝皇”早就不指望自己会被民众爱戴了,谢烨文每次出席御前会议都会全力支持刘帝颁布那些劳民伤财的敕令。“振威侯”自掏腰包帮助天子举办某些容易招致民怨的峰会和庆典,刘帝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
谢烨文时常出入东都的***、赌场和文玩市场,他俨然变成了一位沉湎酒色的呆瓜。即便在“万寿节”庆典的阅兵式中,陪同天子出席的谢烨文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面孔,刘帝朝他开玩笑说道:“老谢,你是不是在女色上搞虚了?”
在“崇仁会战”结束后,李崇福为首的国防部官僚借题发挥指责熊达威统兵无方,“镇国公”便托言胃病发作赶赴上京疗养。中原北部的战局日益恶化,李崇福推荐自己的亲信杨豪出任“中州卫戍司令”。杨豪是个擅长治理民政的文职官吏,他对如何统兵作战一窍不通。
赋闲在家的熊达威对刘帝的某些人事任免很是不满,天子正千方百计抬举他在南直隶的那群故旧,这无疑是在打压传统的勋贵集团。面对这一危险信号,“镇国公”决心采取反制措施。
熊达威秘密和谢烨文取得联络,他承诺将会设法帮助“振威侯”从东都逃走。逃离东都的谢烨文会动员盟友在万山南部掀起对抗刘帝的运动,这时候的刘帝就必然仰仗熊达威的嫡系部队和北直隶地区的勋贵来稳住局势。
熊达威、谢烨文和朝廷就会在荒江以北鼎足而立,“镇国公”可以借机捞到很多好处。“振威侯”的军队仅能攻占刘帝嫡系部队驻防的城市,他们只会象征性的袭扰“镇国公”门生的辖区,“熊家军”则会在日后按兵不动。
“振威侯”欣然接受熊达威开出的条件,他在东荒和万山两个行省都有不少潜在支持者,现在正是颠覆刘帝的最佳时机。谢烨文自然会尽力遵守双方划定的势力范围,但如果他的实力有所扩大,“振威侯”完全不介意吞并熊达威的地盘。
“贤良寺”招待所附近道路上的电灯在下午五点半准时亮起,“振威侯”慢慢游荡到了招待所的门楼外。身穿呢制军装,头戴盖帽的御林军官兵按照习惯向谢烨文劈枪敬礼,侯爵则自顾自站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等待司机把汽车开到面前。
门楼右侧的长街尽头矗立着一栋公寓楼,这座六层楼高的建筑物顶端拥有一间向外透出昏黄白炽灯灯光的阁楼。这座狭小公寓的阁楼内,六名“乌龙卫”特务正使用闭路电视监视街面上的变化,他们通过窃听设备和摄像头得知谢烨文即将前往东都临河区的“红灯楼大酒店”参加著名导演毕鹏飞的庆功宴。
两手空空的“振威侯”坐上开到街边的轿车,特务们都认为他会和往常那样快去快回。停放在街角一家集成灶专卖店前方马路上的一部山空牌汽车随即发动,这辆车里坐着四名怀揣微型冲锋枪和手枪的便衣特务,他们在谢烨文的座驾拐弯后追了上去。
两部汽车前后保持着四十米的安全距离,这些特务的任务便是盯住“振威侯”的一举一动,如果谢烨文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就要负责制造一场带有人员伤亡的交通“事故”。
东都的天空中漂浮着正被落日余晖染成暗红色的积雨云,太阳释放的橙红色光线在傍晚时分显得格外耀眼,用柏油铺设而成的新马路上反射着黄金般的光点。谢烨文的座车驶离人流稀少的使馆区进入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天光逐渐暗淡下来,高楼大厦上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沿街店铺整齐划一的招牌放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霓虹灯光。
大多数临街商铺和往常那样打着“房租到期,清仓处理’的欺诈性广告标语,商场墙面上的液晶屏幕不分昼夜播放着庸俗的广告和新潮歌曲,成群结队的民众涌上街头,拥挤的人群似乎要把连接两条马路的天桥都给压垮。
乌龙卫特务也驾车穿行在车流变得愈发密集的宽阔街道上,他们时常拐进街角小路来避开谢烨文的怀疑,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特务们绝无弄丢目标的可能,谢烨文的座车就是天子调拨给他的,他们在汽车挡泥板后安装了能够收发信号的装置。在前往酒店的过程中,谢烨文毫无异动,追踪的特务都松了口气。
“红灯楼大酒店”位于寸土寸金的东都滨河区,这座外观壮丽雄伟的豪华建筑俨然是帝国首都的一张名片。“振威侯”的座驾从马路边缘的特别车道驶进酒店前方的开阔广场,在酒店带有玻璃顶棚的正门外,处在花坛中央的貔貅雕像正往下方的大理石水池里喷射着泉水。
酒店的旋转玻璃门外,一位身穿黄马甲的环卫工人正装模作样打扫着红铜色雄狮雕像旁边的垃圾,这位便衣特务目睹谢烨文在酒店门口走下汽车并沿着红色化纤地毯走进酒店的大堂。
“红灯楼大酒店”的大堂里装饰着光滑高大的花岗岩立柱,扶梯的护栏上镶嵌着华丽的金箔。一位把头顶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的特务正坐在酒店登记处对面的沙发上阅读一本《东都观光指南》,他不时偷偷望向穿着宽松的后主服和光滑假皮大氅的“振威侯”。
酒店大堂的电梯门口特别铺设边缘装饰有金黄色暗云纹的红地毯,一名毕鹏飞的助理连忙向走过来的“振威侯”寒暄了几句,他请求谢烨文赶快前往十五楼的宴会厅参加酒会。
“振威侯”坐上电梯直达酒店的“常乐厅”,电梯出口处的高耸木门正朝着宴会厅敞开,温暖的暖气向侯爵喷涌而来。
宏大的宴会厅四周已经摆下二十五张铺有白色蕾丝桌布的圆桌,酒桌的玻璃转盘上摆放着各种用花哨纸盒包装起来的特供酒。餐桌旁边的沙发椅都罩有红白两色的布套,这些布套上还专门印着关于“红灯楼大酒店”的广告。
不少宾客已经在酒桌旁落座,谢烨文绕过插有塑料假花的花瓶走向宴会厅中央,他还往墙壁上的多媒体设备瞥了一眼,毕鹏飞拍摄的电影花絮正在上面循环播放。宴会厅正中排开了八张带有木制扶手的松软沙发,几位电影投资人和影评专家正坐在那里和毕鹏飞谈笑风生。荣获“善进奖”的著名导演起身朝着走近的谢烨文说道:“老谢,就等你了!”
在世人的刻板印象里,著名导演都会蓄起胡须和长发,他们的体格往往十分壮硕,这类导演多半属于热爱“潜规则”的“洗钱专家”。中等身材的毕鹏飞长着一张谦和友善的长脸,他的外表和常人没有多大差别,可是这位导演的作品大多剑走偏锋。
毕鹏飞是“东都影视学院”最年轻的在职教授,他去年拍摄的《逐鹿娱乐圈》荣获第十七届东都国际电影节的“善进奖”,谢烨文就曾代表天子向他授予了这项荣誉。这次酒会的主要目的在于庆祝毕鹏飞的新电影成功杀青,“振威侯”希望借此机会能从东都逃走。
“唯一帝皇”喜欢把重要的纪念性工程和文艺庆典交给“振威侯”筹办,谢烨文很清楚天子对这类活动抱有非凡的热情。刘帝素来将自己当作一位“圣君”,他决心要在史书上铭刻下值得称道的“文治武功”。
“唯一帝皇”将建设现代化水师,入侵剡山地区和攻占万山南部视作自己的三大“武功”,除去某些骇人听闻的军事冒险,刘帝还效仿古代君王在“帝国”内部施行“文治”。帝国财政部拨款成立奖掖学术和文艺创作的专项基金,这一“仁政”直接养活了几十万“开会篓子”和“文化痞棍”。
名目繁多的博览会和学术研讨会在兴州和东都频繁举办。在“兴州天子”的治理下,体育和博彩行业也迎来蓬勃发展,各种体育活动都举办了规范化的职业联赛。
唯一帝皇认为帝国文化源远流长,许多传统题材都被别国的游戏制作组所借鉴,他对这种情况非常不满。为了提振帝国的游戏产业,刘帝在自己的老家举办了“兴州电子游戏展会”,“永恒神朝”的游戏产业获得了质的飞跃。机能强大的家用游戏机在市面上广泛销售,能被称为“三甲大作”的优秀作品层出不穷。
江后主时代那种鼓励线上购物,血腥暴力的“快餐游戏”不再占有市场,如今追求剧情深度、自由度和画面的游戏软件取得极大成功。
江后主对电影这种新兴艺术形式很感兴趣,他耗费巨资拍摄了颂扬先帝武威和功业的《共和阴云》、《跃马仙岩》、《江康大帝在宝骥村》、《上京雷霆》、《鏖战水竹岭》、《渡海远征》、《长河落日》六部曲系列电影。
这几部道具考究的电影都动用现役军队协助拍摄,此类充满说教意味的影片同样具有极佳的娱乐性。在中小学生参加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时,帝国的督学总要按照上面的指示播放这几部片子。这种极具误导性的影片将江康发动的“上京政变”和几场对外战争都描绘成不得已而为之的正义举动。
“唯一帝皇”对电影事业显得更加包容,毫无内涵的爆米花动作片和充满剧情张力的文艺片都能通过相关单位的审核,毕鹏飞就是一位能在审查“红线”上跳舞的导演。
众人将在本次酒会上庆祝新片《永恒神朝艳情史》的杀青,谢烨文先前就看过拍摄的样片,他朝着导演说道:“毕导,你十年前拍摄《东都城塞》招致了很多骂声,那部电影还夺取了“烂番薯奖”,但是我那时就发现你的作品很有思想性。帝国民众的审美能力需要提升的时间,我相信你的新作品一定会取得口碑和票房的双丰收。”
毕鹏飞摇头说道:“谢公过誉了,《东都城塞》的确是一部烂片。当时剧组面临的压力很大,我几乎都要学拍《东游记后传》的那个导演吞安眠药自杀。”
手持高清摄像机的记者趁机发问说道:“毕导,这部《永恒神朝艳情史》是否会因为尺度过大而在上映时遭遇阻碍?”
坐在毕鹏飞对面的职业影评人回答说道:“‘唯一帝皇’时代是个多元文化碰撞交融的开放时代,如果电影事业抱残守缺,帝国文化就不能迎来繁荣发展的新时期。现在正缺少这种反映社会问题的现实主义作品,我想天子一定会支持本片上映。”
毕鹏飞悄悄低声对“振威侯”说道:“‘唯一帝皇’对这部片子很感兴趣,他的‘大内总管’丁勇铭就向我要了一份光盘。酒会快要开始了,大家赶快入席吧。”
在接下来的酒会里,“振威侯”以上厕所为名离开了会场,毕鹏飞劝他要快去快回,不然接下来的“霸王虾”会被宾客抢光。过去整整十分钟后,毕鹏飞怀疑侯爵有溺死在马桶里的危险,躲在会场里的乌龙卫特务也发觉情况很不对劲,东都总局立即调动了“红灯楼大酒店”的监控录像。
酒店内部的监控摄像头最先捕捉到发生在地下停车场内的异动,正在东都总局值班的“乌龙卫”特务立刻试图调取那辆山空牌轿车的车辆登记信息。坐镇总局的技术人员发现嫌疑车辆悬挂了假牌照而东都市区拥有四千辆类似型号的汽车。
两名经验老道的便衣特务驾驶一辆面包车从两个街区外的“声色犬马”娱乐会所赶赴“红灯楼大酒店”,追踪者在滨河区防洪堤旁边的水泥马路上发现了目标车辆。搭乘面包车的特务在尾随山空牌轿车的同时始终和目标保持着安全距离,东都总局每隔三分钟就会和他们展开进行通讯。
目标在滨河区的黑街后巷内穿行约一刻钟后,谢烨文的座车突然进入主干道并碾过道路中央的隔离带,轿车向着“石翡大桥”不断升高的西侧入口缓慢移动。乌龙卫特务望见了悬挂在桥梁入口处的蓝色铁皮路牌,他们借助车灯的反光瞧见上面标有“通往神朝区宣威路”八个大字。
横跨石翡河,连接滨河区和神朝区的“石翡大桥”落成于江先主十年。这座全长一千五百米,桥身高出水面将近五十米,桥梁中央建有轻轨列车轨道的悬索桥从此成为了东都的地标建筑。
传说江先主曾嘱咐桥梁设计师在部分桥墩内部修建一批存放蒸馏水、毛毯、药品、食物以及武器弹药的储藏室,深谋远虑的江康大帝早在那时就曾考虑过帝国首都有可能遭受长期围困。江先主的顾虑并没有变成现实,那些隐秘的储存室最终在江后主时代成为滨河区流放汉的聚居地。
“唯一帝皇”登基后,东都市长王怀恩命令乌龙卫特务和警备队使用铁腕手段撵走了生活在桥墩内的无家可归者。汽油管制措施使得“石翡大桥”在晚高峰时间段依旧不见拥挤,支撑大桥的上万根钢索都装饰着照明用的小型灯泡,巨大的悬索桥向外放射出如同珍珠般串连的蓝色灯光。
神朝区那些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在漆黑的河道两侧投下扭曲而五彩斑斓的倒影,石翡河边缘水域的轮船和隐没在暗夜中的客机都闪烁着忽明忽灭的指示灯,这一切构成一幅令人目眩神迷的画卷。如今的“唯一帝皇”只肯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这座倾尽天下之力精心装点而成的帝国首都,毕竟那些衰败凋敝的都邑和乡野会让天子感到不适。
两名特务不急不缓的跟在可疑车辆尾部一百米的位置,东都的乌龙卫总局却难以决定下一步应当采取的措施。谢烨文终归是刘帝任命的“御前经略顾问”,“振威侯”在东都市区到处乱逛也不会触犯法律。可疑轿车在桥梁东岸的入口离开了主干道,汽车通过桥梁下方的隧道沿着城北驶去。
乌龙卫特务却刚好在“石翡大桥”的出口撞上一个漫长的红绿灯,前方的十几辆汽车将他们堵在了桥头。追踪的面包车在五分钟后离开了那个半圆形墙壁上铺有光洁瓷砖的隧道,乌龙卫特务方才发觉目标已经逃出了他们的视野。
乌龙卫总局随即接入全城的监控系统,他们正利用无数探头对神朝区展开地毯式搜索,先前的可疑车辆却在镜头上消失了一个多钟头。乌龙卫特务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神朝区警备分局的一名支队长通过电话向总局的特务点破了其中的奥妙。
“如果目标要离开市区,城区的各大检查站一定会拦住他,汽车的踪迹也必然会显示在探头上。目标极有可能下车躲进居民区,但那辆汽车却不应该凭空消失。有一个来自东荒的小型帮派常年盘踞在神朝区南部,他们在天兴路的猫耳岭经营着一家地下赌场,那里的几架探头都是不能使用的,因为他们每个月都会按时上贡。我想可疑轿车很可能就停在那片区域。”
便衣特务和警备队员立刻登上巡逻车前往天兴路的猫耳岭,他们受命在第一时间拦下“振威侯”的座车并将谢烨文带回“贤良寺”。携带冲锋枪的便衣特务还得到了王怀恩赐予的特别许可,如果目标敢于逃跑,那么他们就可以将其直接击毙,官方媒体将宣布“振威侯”死于藩镇军特务的谋杀。
神朝区天兴路上的“猫耳岭”是一片坐落在低缓丘陵上的老式社区,那些有着土黄色外壁的居民楼和修建于江先主时代的瓦房一同构成了这片区域的主要景观。
“猫耳岭”内部狭窄到仅能容纳一辆汽车通行的石制道路两侧很是热闹,这里是特务和警备队的监控死角,许多人都在此找到自己的谋生渠道。猫耳岭入口处的小巷里开设着七八家难以通过卫生检查的熟食店和餐馆,附近的食客经常在这些地方品尝各式各样的化学物质,东都郊区那些牛场里使用的瘦肉精便是其中之一。
街道转角处的电线杆下面堆放着一块使用红色颜料标记的木制告示牌,几位带着袖套的老师傅蹲在地上用一堆起子和扳手替人修理摩托车和自行车。使用铁皮搭建的简易书报亭已经关门歇业,街巷深处的家庭“牌九”赌场刚刚开张。出租影像制品和珍本书籍的店铺门庭冷落,未经登记的地下网吧却挤满了年轻人和上了年纪的外来务工者。
贩卖凉皮的小贩将带有玻璃框和煤气灶的手推车停在网吧门口的空地上,他把一只只装有半夜点心的圆形纸盒交给正在电子屏幕前作战的客人们,一个坐在红色大号沙发上的中学生向他道了声谢。
饥肠辘辘的年轻人取下头上的耳机和叼在嘴里的香烟,他把燃烧干净的烟屁股掐灭在绘有“唯一帝皇”画像的白瓷烟灰缸里。年轻人在取下纸盒上方的透明塑料盖时低声嘀咕道:“好端端的削什么藩?现在连网络都连接不上了,估计是特务在封锁崇仁那边的消息。‘唯一帝皇’,迟早要完。”
鸣响警笛的巡逻车堵塞了进入猫耳岭的路口,携带霰弹枪的警备队员从面包车的车厢里取下铺设警戒线的支架,他们勒令仍旧游荡在街头的居民蹲伏在沿街店铺前的地砖上,面无表情的乌龙卫特务将会用冷硬的语气盘问这些可能的目击者。活跃在夜市里的各类商贩唯恐特务会检查他们的营业执照,大部分居民也都选择躲进家中等待事态的发展,猫耳岭热闹的街巷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位于猫耳岭的老旧居民区里并没有修建车库这样的配套设施,当地居民便在一座上方建有房屋的缓坡右侧修建了一些违章建筑来解决问题。缓坡近旁的小道上建有一座由木板和废旧铁皮构成的储物室,几名特务打着手电筒搬开堆在储物室外包括破沙发、纱窗门以及圆形塑料桶在内的杂物,那辆失踪的山空牌轿车如今就停在这间狭小的储物室里。
乌龙卫技术科发现凝结在车窗上的水雾深浅不一,不久前必然有人碰触过汽车的挡风玻璃。撬开车门的特务采集了分布在方向盘和座位上的指纹,他们在汽车后座上发现“振威侯”今天在酒会上穿着的外套。轿车车厢内的暖气都没有完全消散,特务判断嫌疑人还不曾逃出神朝区,他们相信用一场地毯式搜索就能找到“振威侯”。
根据目击者提供的线索,几名特务将目标锁定在天兴路卖瓜巷内一家尚未打烊的面馆里。这家面馆的磨砂玻璃门关的铁实,店内昏黄的白炽灯光透过玻璃门照亮店前的一滩积水。两名便衣特务用右手握住藏在腰间的配枪,他们快步接近开在街角的面馆,走在前面的特务用力推开贴有“内置空调”红色标语的玻璃门,他的同伴当即持枪冲进店内。
突然闯入的特务吓得守在煤气灶前的厨头连连后退,他一头撞在装有啤酒和汽水的冰柜上。面馆的内室里摆着四张方桌,两名形迹可疑的客人正坐在塑料凳上品尝各自的凉皮。率先闯入室内的特务用手枪指着方桌旁的顾客说道:“乌龙卫执法!起来,都趴到墙边上,双手抱头。”
一群携带微型冲锋枪的特务随后冲进面馆,处在枪口之下的两名顾客连忙照办,另一名特务走上前对二人展开搜身,他很快就发现一把装填了子弹的小口径仿真手枪。
这名特务按住二人的脑袋往墙壁上用力一撞,他恼火的问道:“你们身上有枪,这可交代不清楚。‘振威侯’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个被搜出一把手枪的客人努力将头转向身后的特务,他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的皮夹里有持枪许可证,难道在这里吃饭也会犯法吗?我有个朋友认识一位维权律师,他会以违规执法的罪名来起诉你。”
怒不可遏的特务朝着嫌犯的后膝盖用力一踹,警备队员将面馆老板和两名嫌疑人押往圣朝路上的乌龙卫总局,余下的乌龙卫成员便挨家挨户寻找失踪的“振威侯”。
乌龙卫总局的工作人员在午夜时分反复翻看“红灯楼大酒店”的监控录像,他们猛然发现来到地下停车场的“振威侯”和那名大胆的嫌犯非常相似,二人的体型和步态都几乎一致,连夜赶赴总局坐镇的王怀恩惊呼自己中了“狸猫换太子”之计。
两个钟头前,谢烨文在“红灯楼大酒店”十六楼的厕所里和前来接应的替身交换了衣服,他冒充成酒店的环卫人员前往酒店后厨的安全出口并坐上了一辆停在后巷的垃圾车。这辆垃圾车很快在滨河区东南的河滩附近停下,“振威侯”换乘快艇接近了东都近海的一艘渔船。
装载有反侦察设备的渔船将绕开巡逻于附近海域的帝国水师进抵砥岛。驻守砥岛的朝廷将校无一不是熊达威的门生子弟,他们将保护谢烨文登上前往组合国的小型飞机,这架飞机会按照安全合法的航线返回帝国境内。
毕鹏飞举行酒会的同时,天子正待在东都“挺湖山风景区”的“黄金馆”里度假。江先主曾对挺湖山的美景很是留恋,晚年的先帝时常抛下俗务,连续几个月隐居在风景区里,他为此写下过许多诗词,这类墨宝如今都变成了受到重点保护的文物。围绕在刘帝身边的谗佞之徒专门在湖畔兴建了一座名为“黄金馆”的大理石别墅,这是刘帝初年具有代表性的“国威工程”之一。
“削藩战争”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不甚明朗的战局让“唯一帝皇”感到些许焦虑。刘帝现在很想沾一沾先帝的风水,他这段日子都住在“黄金馆”的寝宫里。
江先主依靠篡夺共和运动的果实发家,这位“天命之子”对形势有着清晰判断,江康担心一旦自己死去,他的战友们就会趁机以复辟“共和”为名窃夺新建立的帝国。
江康或许对昔日的战友疑神疑鬼,但是他也没有像现在的刘帝一样心态失衡。崇仁之战后,刘帝觉得朝廷里有想要谋害他的内鬼,天子把身边的安保措施提高了好几个等级。“黄金馆”的寝宫外随处可见高耸的围栏和牵着看门狗巡逻的御林军,刘帝则把先进的监控和防空导弹系统布置在这座别墅的周围。
“黄金馆”的建筑风格和室内装潢都体现着帝国鼎盛时期的浮夸风格,室内的过道两侧摆满各类古典雕像的赝品。“黄金馆”的寝宫内有着如同瀑布般垂泻而下的窗帘,光滑的大理石从地面直通到天花板。刘帝还在房间中央摆了一把椅背很高的雕花木椅,这或许能让他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寝宫里的墙体、柱子、家具,甚至陶瓷制作的小型雕像都在灯光的映托下散发出金色的微光,“唯一帝皇”正在摆弄茶几上的电动彩票摇号机。帝国体育彩票的摇奖过程历来都被彩民怀疑存在暗箱操作,刘帝的摇号倒是公平公正。
飞速转动的玻璃杆将第三枚标有数字的橙红色小球赶进摇号机右侧的透明管道,天子今天摇出的幸运号码是“零七二”,这就意味着‘七十二号’嫔妃获得了侍寝的机会。摇号结束后,一名神色慌张的乌龙卫特务直接闯进了天子的寝宫,“唯一帝皇”惊呼说道:“丁勇铭是怎么搞的,我从来就没养过面首!”
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成功糊弄了集结在东都滨河区的几十名特务,发现形势失控的王怀恩火速派人前往“黄金馆”向“政务倥偬”的天子汇报此事,这名特务显然就是乌龙卫总长派来的信使。在听取他的汇报之后,刘帝笑着说道:“你们太草木皆兵了,‘振威侯’不可能跑掉,他或许正在东都某个***里休息。就算‘振威侯’跑掉了,他手上能有反对我的兵马吗?”
仅仅过了两分钟,刘帝的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帝**队的主力都集中到了削藩战场上,眼下东荒、西荒、天坑竟然没有一支天子信得过的嫡系部队。如果谢烨文图谋不轨,刘帝可能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天子朝着那名特务指示说道:“你回去告诉王怀恩,如果他抓不住老谢,那么‘乌龙卫’就该改名叫做‘乌虫卫’。你们没有紧急预案吗?”
那名特务连忙回答说道:“王长官连夜调动京畿的水陆警备队和御林军展开搜捕,他们会在所有机场、码头、火车站和公路检查站设卡拦截,‘振威侯’不可能从我们眼皮底下跑掉。两名帮助谢烨文逃跑的犯罪嫌疑人已遭到逮捕,审讯小组会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
心情糟糕的刘帝一把推开摆在长桌上的摇号机,他喃喃自语的说道:“我可能上了老谢的恶当!他本应对朝廷感恩戴德。”
遭到逮捕的两名嫌疑人被关押在乌龙卫总局的地下室等待第二天赶来的审讯专家,不料专家刚刚赶到,两名嫌疑人就已经因为氰化钠中毒死亡。根据随后的身份调查,王怀恩得知两名嫌疑都是东都警备支队所开除的队员,他们早年曾在熊治手下做事。
乌龙卫总长对局势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他决定不再继续深入调查,王怀恩坚决认为是程克的特务协助“振威侯”从东都逃走。
帝国中部爆发的削藩战争并未带给荒江以北的帝国行省带来较大震荡。“唯一帝皇”的亲信像过去那样在当地和传统勋贵集团争权夺利,朝廷的中央军忙着和熊达威的嫡系部队在国防预算的分配上相互较劲。万山地区接受天子“招安”的藩镇残余势力暗中和东荒的地方团体结成同盟,帝国北方的几股力量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西荒的郭埠是帝国边境线上的一座工业城市,“四梁八柱”里的涂峰在去年夏天被打发来这里组建和训练一个预备役步兵师。东荒地区的大部分常备军都被调往南方战场,“唯一帝皇”便指望涂峰的部队能有效震慑北方的兽人军队。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涂峰带领一个营的官兵搭乘卡车离开驻地直扑城南的小型机场。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这位深得刘帝信赖的师长首先逮捕赶来营区赴宴的郭埠地方官,然后又派人将二十多名特务和效忠朝廷的将校解除武装。
在一片惊呼和叫骂声中,涂峰的亲信卫士将刚捕获来的那群“猎物”驱赶到营区东侧的杂物仓库内,他们用铁链和手铐将俘虏固定在水泥墙壁的金属管道上。
在空旷的郊区公路上,涂峰从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室向外望去。两旁的行道树和农田都已隐没在黑暗里,树木在月光下的投影正朝着汽车行驶的反方向快速逃走。小型机场的塔楼顶端闪烁着用于导航的信号灯,这里已经被涂峰的部下完全封锁,一架从砥岛起飞的小型客机将在不久后降落。
天空中像往常一样悬挂着几枚忽明忽灭的黯淡星辰,可是一枚“重磅炸弹”即将落下。途经组合国领空的小型飞机在低空中放下起落架,客机的后轮猛烈撞击边缘布满红黄两色指示灯的跑道,飞机的机身在地面上平稳的滑行。
在涂峰进入机场跑道时,小型客机已经停靠在一间有着棚状顶盖的机库外。飞机放下舱门后,涂峰甩开卫士将略显憔悴的谢烨文带下由铁板搭成的阶梯。
逃离龙潭虎穴的“振威侯”朝着阔别已久的友人流下热泪,他对着涂峰说道:“老涂,我本来以为要一辈子困在东都了,这都过去八年了。”
同样激动的涂峰听罢问道:“昨天你从老刘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他没在路上对付你吧?”
谢烨文回答说道:“飞机从砥岛起飞后先向东飞了一个多小时,我们随后转向组合国绕了一个大圈。大家选择一条不会引起注意的合法商用航线返回帝国,否则我老早就被朝廷用地空导弹打下来了。老刘判断我会走陆路前往小昆,他这回猜错了。”
涂峰笑道:“我会在日出之前控制进出郭埠的交通要道,‘唯一帝皇’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振威侯”逃离东都后的第三天清晨,“唯一帝皇”在肉林行宫获悉了谢烨文秘密飞抵郭埠的消息。此刻的刘帝已经从先前的狂怒中镇静下来,他开始思考应当如何扑灭从“后院”里冒出来的火苗。
李崇福力主通过火速调兵进驻丰惠、福泉两地来遏制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在对郭埠实施空中打击和严密封锁的同时,朝廷应从北直隶调集用于平叛的军队。天子起初对国防部长的建议很是认可,他知道东荒和万山两省几乎处在不设防状态,现在需要争取时间集结起一支讨逆大军。
驻防山空的两位地方军师长王颢浩和楼敬远对李崇福拟定的作战方略不屑一顾,他们联名上书指出涂峰的可用兵力不会超过四千人,即刻进军郭埠就能稳住局势。二人还希望充当朝廷的“平叛先锋”,他们许诺会把谢烨文装在铁笼里带回东都,两位将军请求天子拨发一批饷械来振奋将士们的士气。
刘帝出人意料的批准了王颢浩的请求,国防部次长洪波涛为此专程赶赴肉林行宫觐见天子。
在处理“振威侯叛逃”事件上,“唯一帝皇”展现出身为大国君主的非凡气度。这场危机并未让天子变得手足无措,刘帝仍旧在每天的前半夜里和一群莺燕玩着“捉蝴蝶”游戏,后半夜则借助“红丸”的劲力修炼丁勇铭传授的“酒色魔乱诀”。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洪波涛赶到肉林独乐台的会客室向睡眼惺忪的天子阐述自己对时局的看法。
“根据乌龙卫提供的档案,王颢浩和楼敬远过去都和谢烨文交往甚密,而且他们在东荒的地方部队里很有威信。如果这两个人在前往郭埠的路上倒戈投敌,东荒局势就会陷入不可收拾的险境,还请天子收回成命。”
眼泡皮有些发肿的刘帝朝着他的老战友放声大笑,天子自信而轻松的说道:“波涛,快去吃颗红丸提提神,你太紧张了。这两个人过去的确和老谢有过来往,但他们都向我宣誓效忠过,现在为了撇清和那些逆贼的关系,王颢浩一定会在郭埠卖力作战。
明眼人都知道老谢和涂峰不可能把朝廷击垮,王、楼二人会蠢到弃明投暗吗?我素来把‘用人不疑,用人不疑’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更何况天子说出去的话没有轻易更改的道理。”
在接收六十门新型野战炮,二十五辆博济二型步兵战车以及十五辆刘帝一型坦克的装备援助后,王颢浩和楼敬远率领约八千人的部队朝着郭埠浩荡进发。事态的演进最终和洪波涛作出的判断完全吻合,这支部队在福泉和丰惠地区停滞不前,两个师的官兵顷刻间倒向叛军。此后几个月里,洪波涛都有意在国务会议上避开“唯一帝皇”,他唯恐让天子回想起这段很不愉快的经历。
“唯一帝皇”的嫡系精锐大多部署在中原和镇西的一线战场上,留守北直隶和东荒的朝廷军队基本上都是由熊达威亲信所统领的二流部队。这批数量可观的熊系军队俨然成为了“镇国公”的私人武装,他们将国防部的多道调令视作废纸。
正在上京郊区的一座度假村里疗养的熊达威暗中指示他的下属对谢烨文叛军采取中立态度,“镇国公”向“唯一帝皇”发出无声的抗议,如果刘帝不照顾先帝留下的勋贵集团,“永恒神朝”这座大厦就会面临“消防隐患”。
刘帝历来标榜自己是一位“无所畏惧的改革猛士”并敢于挑战“一切阻碍帝国进步的保守集团”。时过境迁,天子昔日的豪言壮语早就变成了笑话。刘帝在打压不守规矩的没落贵族和平民富豪时从不手软,他需要腾出更多的位置和利益链来打赏自己的亲密支持者。
面对根深蒂固的“熊达威集团”,平日强硬万分的刘帝却只能用高官厚禄来换取对方的合作。“镇国公”的嫡系部队会获得更多的军费预算,宰相崔义甸每年都将批准被称为“熊选”的官员举荐名单,熊达威的门生故旧在兴办实业和进行金融投机时都会得到优惠性政策。
熊系军队的战斗力向来不曾显得出类拔萃,朝廷将领对步队训练和军屯的热爱胜过靡费甚巨的实兵拉练,很多官兵在贵族经营的工厂和农庄里充当免费职工。
上级长官时常安排部下在商业电影的拍摄中担任群众演员,不少朝廷官兵都有过穿上古代盔甲,拿着五花八门的刀枪剑戟练习作战方阵的经历。上述原因导致刘帝不能将平定“振威侯之乱”的希望寄托在熊系军队上。
讨逆大军尚在集结,东都的官方媒体就向“振威侯”发起排山倒海的舆论攻势,刘帝的御用文人大肆指责谢烨文等人忘恩负义和恬不知耻。
谢烨文并不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抨击,他正设法联络南方的藩镇军组成一个相互协调的“反刘联盟”。王颢浩建议众人尽早确立讨伐刘帝的口号,涂峰提议拥立江后主的冒牌子侄登上皇位,这样刘帝就会在法理上变成非法的篡位者。
困居东都已有八年之久的谢烨文断然拒绝涂峰的建议,他对着几位同僚说道:“八年前‘同武侯’就曾和我们有过拥立刘乾韬取代刘帝的想法。要是当初‘合纵同盟’没有失败,建焜兄就会在过去十年里实现预设的改革目标并完成舆论造势,帝国将回归江后主时代的‘软帝制’,这样的‘威权社会’总归好过刘帝的一团糟。”
“大家当初密谋‘合纵倒刘’多半是担心刘帝会把帝国带进火葬场,我们苦心经营的地盘也会丢掉。在东都待了几年后,我就只想和刘帝较量出个高低。没必要畏首畏尾,我们直接打出‘再造共和’的旗号来恶心刘帝,这面大旗能聚拢更多的人,打烂刘帝和江康这些窃国大盗的龙椅。”
随后两个星期里,“四梁八柱”的势力范围正以几何倍数扩张。涂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仅有少量民团设防的通元、方口、景城和天坞,唐善与杨放鹤在小昆、大昆两地集结过去遭到遣散的藩镇军老兵,郭哲纲、赵举贤召集吴建焜昔日门客投效到谢烨文的麾下。天坑城内一时传言四起,很多人认为“四梁八柱”的军队会跨过丰潭江进犯这座重镇,国防部长李崇福为此专门空运六千名御林军来到天坑维持秩序。
刘帝二十三年的十二月中旬,天子已经不敢调动地方军和“四梁八柱”作战,他明白这样做不过是将武器和兵员白白输送给叛军。
东荒和西荒的驻军以本地人为主,原本用来监视他们的朝廷官兵被调往中原填补战线缺口,崇仁之战则暴露出帝**队的朽态。一个谣言在当地驻军里流传,刘帝要调他们去中原打硬仗,大批军官会在调动中换血。“振威侯”策反的各地驻军不愿意前往千里之外的藩镇地区作战,他们连续好几年没有提高待遇,打仗提不上劲头。
跟着老乡“振威侯”攻击朝廷反而能靠没收亲刘分子的资产发财,所以就让这批驻军显得外战无能,内战积极。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荒江以北大部分地方实力派都对倒行逆施的“唯一帝皇”深感恐惧,他们唯恐会在朝廷的新一轮整肃中丢掉先前获得的种种好处。肆意横行的特务机构和随时可能到来的牢狱之灾使得大部分民众失去安全感,经济危机助长了人们的不满情绪。
荒江以北的半数土地都在未经战斗的情况下改换了主人,各方势力都努力扶持自己的老乡“振威侯”和“唯一帝皇”打一场“拳击比赛”。
为了度过“危急存亡之秋”,刘帝将有职无权的参谋总长陈成大调到上京,他希望这位擅长纸上谈兵的将军能够完成江北的平叛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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