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不刻意去控制、去引导自己的思绪,那么当你回过神来时,可能黄花菜都凉了。明明自己印象中只不过被两只燕子分了下神,怎么一转头就已经曲终。舞台上,在C位女子的带领下,一个深情款款的欠身,立马就引起了一片疯狂,男女都不例外。突如其来的喝彩吓得我手一抖,不过还好及时在愣神的功夫,也有好好拍下整个表演过程,至少在老师那里就可以交差了。我放下手机,看到舞台上七个人,其中六个人都脸带笑意,只有李某人一人面目表情的样子。喂喂,好歹给点面子啊,没看到台下大多数的声音都是冲着你去的吗?
如果要搞个学校的“十大怪谈”什么的,请务必把“李芷涵的微笑”这一条加进去。
看着那家伙排在最后,顺着队伍井然有序地离场,突然有点好奇,究竟是她自己选择站在这个舞台还是被“请求”了?
应该是后者吧。
天空的雨最终还是没有朝着瓢泼大雨发展,文艺汇演也波澜不惊的迎来终结。只是没想到的是,老师在最后一刻作为“教师代表”做了总结性发言。不太对吧,所谓的“代表”不是应该讲究个“自由,平等,公正”吗?就老师平时那德行,你们这群人民教师该不会也屈服于女皇陛下的淫威了吧。还有老师也是,明明才说过什么大人的“无奈”,转头就把矛头直指“铁王座”,不愧是一中统治者、锁链赋予者、Destroyer of the
School。
当整个表演活动结束以后,我还不得不在老师的逼迫下完成场地的清理工作。明明表演节目的时候,坐在台下的这群家伙看起来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结果清场的时候就如同变戏法一般,满地的瓜子壳啊、零食袋啊,你们都是刘谦的得意门生吗?有没有考虑过善尾的人的感受?
不过这种小情绪随着班长的出现,很快也就烟消云散。尤其是当某个瘦弱的小身影从班长背后探出来时,即使阴沉沉的天空下,我还是生出“人生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的无限感慨。
学习委员一手紧紧握着扫帚,另一只手不知是什么缘故藏在了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两颊还能看到浅浅的红晕,不要紧张啊,这不害得我也紧张了吗?危险度是不是又提高了?我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班长,真是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你啊。”
“白凡同学都这么努力了,我岂能落下?”
这话要是从某个毒舌的家伙口中说出,白凡同学定能感到满满的讽刺,但现在只感到一股被认可的好意。不好不好,在这样下去,万一想把大家的班长据为己有,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世上那些满满的恶意,能让人小心翼翼,而那些满满的好意,有时候也能让人如履薄冰。白凡同学对于得出这种根本就不想得出的结论感到无可奈何,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我朝学习委员打招呼道:“学习委员也来帮忙吗?”
学习委员这下子两只手都放在了身后,估计又在捏着什么复杂的法印。他偏着头,盯着地面的某处,细声细气地说道:“嗯,那个……来帮忙。”
我看向班长,班长摇了摇头说道:“陈欢叫他出去唱歌,他不去,又不好意思直白地拒绝。”
“学习委员你这样就不对了,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就是跑到KTV里面找个角落坐着,然后默默的把水果拼盘解决掉,期间鼓鼓掌,最后吃饱喝足满意的离开。跟做客差不多的,应该不难吧。”
对于分享经验这种事我一向都毫不吝啬,毕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至于听的人是否会听进去,或者听进去了是否会去执行,亦或者去执行了会是什么结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刚念至此,就感到一阵劲风劈头盖脸地扑来,我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扫帚横过头顶,左腿后伸,一招“铁锁横江”顶住了袭来的危险。
“白凡同学,看着你这么热心工作,我还以为你已经有所改变。看来果然同赵老师说的那样,朽木不可雕?”
班长说完还加大了力势,做兼职还能锻炼身体?不过还让老师说对了,朽木多好,看看那些被拿去用于雕刻的家伙,不过成了别人手中的玩物而已。再说了,那位堪称“朽木第一人”的家伙,不也被后世尊为贤人。话说那种即使被自己老师怼也要坚持睡午觉的好习惯,实在是我辈楷模。
所以,有点对不住对我寄以厚望的班长。如果换上老师的话,我倒是能毫无愧疚,前提是她对我抱有厚望。
“改变这种高风险的事,对于一向明哲保身的我来说,还是不要碰的为好。”
学习委员赶紧跑到我们中间,伸出瘦弱的双手扶助两把“武器”,满脸通红,焦急地说道:“大家都看着呢。”
就算看着,也不是看着躲在后面的你吧,所以为什么要脸红,害得我都快脸红了。连班长也招架不住,连忙收住架势,干咳一声,有点无奈地说道:“看来我果然不是这块料。”
虽然不知道班长的感慨从何而来,但要我说,班长真心很有料了。想想我最近认识的人,凄凄惨惨戚戚。
“那个,白凡同学,改变是高风险的事吗?”
我正打算为班长据理力争,就看见学习委员那双秀气的眼睛散发出求知的光芒。嗯?秀气?肯定不是啦,对,是英气,英气的双眼。
穿着一身略显松垮的校服,一双手紧拽了衣角,不知是不是被我话题吸引,刚才的窘态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上课认真听讲的模样。看着这一幕,我都有点怀疑那个坐在江边的、笑着将自己所擅自的东西称为“怪物”的人是不是我虚构出来的。但我知道,不是那样的,肯定不是虚构,但——,也不是真实。那个秀气的男孩,哦,不对,秀吉的……啊,不是,那个英气的男孩,也在寻找的,某种东西?或者说,某种可能?
所以,不应该是那样的,我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很诚恳地说道:“改变肯定是有高风险的,好比如你平时吃两个馒头就饱了,突然有一天吃了三个馒头,可能就会把肚子撑坏。”
“那个,我平时都只吃一个。”
“吃三个怎么可能会撑?”
见我和学习委员都看向她,班长低头开始认真地扫地。
“我就举个简单的例子而已,不关馒头的事。”
对于自己举出这种毫无美感、甚至有点牵强的例子,我自己也有点无奈,我可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哦,那么,就应该彻底一点。
我压下自己心中的那团乱麻,继续说道:“所谓高风险,自然也会带来高回报,这是每个投资家都知道的道理。因此,当你要投资你的未来时,如果那是你深思熟虑的‘改变’,那么就该付之于行动。”
我讨厌‘改变’,这个想法从那个夏天以来,从未改变。但是,这个念头就让我自私地保留给自己吧。
“深思熟虑吗?那么,白凡同学是否有过深思熟虑的改变?”
不愧是三好学生,问的问题都相当有针对性,你才是怪物吧,从某些方面来说。
如果是名叫徐萱的同学问这种问题的话,我随便点下头或是摇下头就忽悠过去了。但学习委员不一样,一看他就是那种遇到有困难的问题就会绞尽脑汁去对付的人。
“这种事情,别人的选择其实并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所谓的意见啊,建议啊,在某些场合下,就如同我刚才分享的经验一样,都可能包含着不太负责的部分,最后做决定的还不是本人。所以不是我听不进他们的那些话,而是我听进去后,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决定不必按照他们说的做而已。
哦哦,这个太强大了,说不定哪天还可以和女皇陛下或者母上大人掰扯掰扯。
“白凡同学,怎么听你的话有点不负责的嫌疑?”
班长恰到坏处地说了一句。
什么叫不负责?还要我怎么负责?去民政局吗?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立马回敬了一下班长,从班长身上确信了自己的取向。
“那个,班长,我相信白凡同学并没有敷衍的意思,况且他说得也有道理。”
嗯嗯,要我说,班上有善解人意的学习委员以及让人精神一振的班长就够了,也不知道那些喜欢三无毒舌的人是怎么想的。只是学习委员这种性子,让我不禁担心起他的未来。
“行了,晶晶,你也不用替白凡同学说话。按赵老师的说法,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个正行的,他的话,有些你也就听听。”
三句话不离女皇陛下的班长,让我不禁想给她买个录音机,学着某个狗哥一样,将老师的名言录下来,并时不时拿出来播放一下。唯一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名言,貌似都是对白凡同学的无差别人身攻击,这不是语言暴力吗?坚决反对!
话说回来,好久都没看到班长宠溺的眼神,果然学习委员的魅力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好而已。所以说“晶可爱”是什么物种?
“班长你不去吗?”
按花花公子那德行,没理由不邀请她去的。
“不了,我还有事。”
班长这个歉意的微笑不知为何让我有点心疼,因为我知道班长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对我抱歉。
有那么一会的沉默,我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手中的扫帚。操场上其他班上干活的家伙基本都完成了各自负责的区域,我总算看到一下午劳累后即将到来的休息及长达四天的假期。
学习委员在我不远处轻轻挥动着扫帚,那优雅的身影……呃,我看向另一边的班长,恰好发现她从手机中抬起头来,看着灰暗暗的天空怔怔出神。
真是不搭的画面。
“看啥?”
仿佛预见了我的到来,班长还是保持着那个状态,有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真好,能自由的飞。”
我伸长了脖子,努力在教学楼方向找了找,终于发现了两个小黑点,这两个家伙还在这里转悠啊,你们该不会把窝搭在了这人间地狱吧,这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我正打算调侃两句缓和一下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就先被班长呛了一句:“白凡同学,你到忍心让晶晶一个人干重活,自己跑过来偷懒。”
不是,怎么偷懒的人变成了我?
不远处传来学习委员轻微的笑声,看到班长又生龙活虎地抡起扫帚,我叹息一声,嘛,算了,就当牺牲色相吧。
**************
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在和班长及学习委员依依惜别后,我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还有书放在那里需要拿回家。虽然接近了黄昏,但这个时候的校园反而显得生气勃勃,一想到明天就是难得的五一假期,能不活波?
连我的内心都有点小激动,直到抵达办公室的那一刻。
明明前不久才看到班上的那群家伙聚在一起朝着校门走去,连刚才的C位女子和花花公子都位列其中,我还铁定以为这家伙被簇拥在那群人之中。
打开门就看见李芷涵坐在她的位置上,还穿着跳舞时的那件青衫,薄如蝉翼的衣衫轻轻贴在她瘦弱的身躯上,两只手正伸向脑后,将黑长直酱捏成一股,似乎打算打个结。宽大的衣袖没能好好工作着,滑落到手拐子处,露出两只雪白纤细的手臂。嘴上叼着一个粉红色的发箍,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双让我不敢直视的双眼,只在我出现的那一瞬间朝我这个方向扫了一下,还是这么目中无人啊,这个家伙。
对于我的不请自入,似乎并没有什么抵触,这种冷淡的表情,如果是换了个人,白凡同学都快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凡同学,你刚才开门的一瞬间是不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突然就从电脑后探出头来,都怪一大堆近期没人整理的文件挡住了我的视线,害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最需要提防的人。本来以为老师这么个大忙人,这种时候不太可能出现在办公室,才打算顺势来拿东西,偏偏在最后一刻遇上最不想遇到的两个人。
老师一脸坏笑,颇有恶作剧成功的意味,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哦,请多在乎一下别人的性命。
“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拿个东西。”
我信你个鬼!你个女皇陛下坏得很。
“看吧,颦儿,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你要是事情忙完了的话,那我们就出发吧,我的衣服还在你车上。”
扎好头发的李芷涵,变得更加干脆利索,话说这家伙越来越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嗯,和我预料的一样。
“谁知道还有这么多破事,非要今天赶出来,我这也不是没辙吗?”
“既然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也希望你不要失信于人,好歹你也是大人了。”
这家伙在说到“大人”二字时,似乎咬字特别清晰。
“行啦,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保证今天把你送到成都,这总成了吧。”
“我可没心情不好。”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没有我的瓜,我抄起桌上的书籍,想着需不需要跟老师打个招呼。
“阿丽让我带句话给你,说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我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李芷涵的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做了什么值得道谢的事吗?”
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哦,那当我没说。”
李芷涵着手整理自己的桌面,虽然上面基本啥也没有了。
“人生交契言你我,论交但必先同调?”
奋笔疾书的老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语。
李芷涵皱着眉头,却没有接老师的话。
我犹豫了一下,把书夹在腋下,朝老师的方向说道:“老师,我先走了。”
我缓步踱出办公室,天空还是没憋住,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走廊围墙上,一只燕子正停在那里整理自己稍微有点潮湿的羽毛。见到我出来,立马停止了动作,偏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冲着我颇具人性地眨了又眨,我愣神的工夫,突然就扑腾一声,扇动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我的视线刚随着它移动,旁边的树上,又窜出另一只燕子来,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一前一后,再次在我眼前化为两个黑点。
有风,轻轻刮过,斜风细雨,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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