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
虽然只有“菜”,还是无法摆脱那种震撼。估计是在城市里待久了的缘故,就算看见一片菜花地,也觉得眉清目秀。我蹲在田坎边,看着比我还高的菜花,被阳光一照,非但没有被夺去色彩,反而相得益彰。我眯着眼,手刚刚放在油菜杆上,就被一巴掌拍掉。
“路边的野花不要踩,这么显浅的道理都不懂吗?”
老师站在身边,居高临下。
“摸一摸也犯法吗?”
“死性不改,还想揩油,没想到出你这样的学生!哪天姐姐我在人民大会堂对全国女性谢罪的话,都是因为我教出一个优秀的学生。”
死性不改的是老师你吧,好像我随便说点什么,你都能往那方面扯。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准备随波逐流。
“说起来,小凡,你们初一的时候是不是有过一次春游?”
对我的冷漠状态毫不在意的老师,走在我身旁,莫名其妙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从来到山脚后那股若即若离的香味似乎更加浓烈了。
我停下脚步,面对着老师,久久憋出一句话来:“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哈,或许是姐姐记错了。”
老师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一直盯着我看,敷衍的意味太过明显。
我再次抬步朝山门走去,开始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也是敷衍的意味太过明显。
“姐姐呢,初中那会也有过一次春游。那时候的语文老师带着我们这群青春荷尔蒙旺盛的少年少女来到一片油菜花地时,我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纵情奔放。可把那时的老师给吓得不轻,还好我们大多都是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也没怎么破坏。”
老师再次看着声旁不远处的油菜花地,虽然并没有老师口中的那样,一望无际,但还是让老师嘴角挂在淡淡的笑。
“当时,有个男生也是如同你一般,伸手摘取下一朵油菜花,笑着说要别在我的耳鬓。”
“后来呢?”
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一句后,我才意识到失言,老师随口一句话都挖好了坑让我往里跳。
直到被老师盯得发毛,我才别过头去,低声说道:“是有过春游又怎样?我又没摘花。”
老师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罕见地郑重说道:“还好你没摘,未成年人的那种行为可是法律禁止的哦。”
“什么行为?摘花插在头上?”
“嗯,不过按照白凡的性格,肯定在完事后就会将痕迹销掉。同时嘴上还不忘说些‘我会好好负责的’这种甜言蜜语,真是老江湖。”
我还没对老师刚才的那个春游的故事展开脑补,就被老师给脑补了。话说我要对什么负责呀,摘了一朵油菜花?
“老师,你有没有把那朵油菜花戴在耳鬓?”
我不得不打断老师的脑补,如果任由老师自由发挥,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嗯?啊,那个呀。姐姐当时还小,知道个啥。再说当时确实觉得就算油菜花再好看,戴在耳鬓也没啥意思吧,所以自然是没戴。不过有点意思的是,当时那个男生也没气妥,反而傻傻地笑。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男生长啥模样早忘了,只不过对他傻笑时露出的那一口白牙印象深刻。”
“什么嘛,还不是嫌人家长得黑。”
刚说完,耳根就一阵生疼。
老师没好气说道:“你除了在这种地方抖点小机灵,还会做什么?连一朵油菜花都不敢摘的家伙。”
“不是你不让我摘的吗?”
“此摘非彼摘也。”
大人还真是好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老师似乎对我太过失望,大踏步朝入口处走去。
我揉了揉发疼的耳根,对老师的前言不搭后语倒不怎么上心,反而是那句“姐姐当时小,知道个啥”让我回味无穷。或许,当时的老师确实啥也不知道,又或许,当时的老师什么都知道,只是又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回首望去,那片金黄在风中轻轻摇曳,形成一层层海浪不断向远处远去。我心神摇曳,所谓花有重开日,重开的花是不是当年的花似乎毫无意义,重要的是人无再少年。
我朝老师的身影追去,同样是波浪,还是棕色的,虽比不得金黄色。但金黄色的发色一向不是很危险的吗?尤其是被某个“黄金公主”发扬光大之后。还别说,其实有时候棕色看起来也挺赏心悦目的。
只是这种幻想破灭起来,比肥皂泡都不堪。
老师站在入口处,对着恒越在路口的检票口陷入了深思。
“奇怪,以前好像并没有这种东西吧。”
我来到老师旁边,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嘀咕。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师你有多少年没来这地方了?”
“十年。”
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对老师的回答深吸了口气。
“那时候,桃花山的桃花还是第一次开花。”
老师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思考。
我就说老师为何一来到这地方,突然就变得多愁善感,还提了一件颇有趣的往事。嘛,人之常情嘛,就算是我,要是回到上幼儿园的地方,估计也会感慨万千。只是,我连在哪儿上的幼儿园都已经没有印象。或许母上大人肯定会热心的为我解惑,只是我早已觉得无所谓的。
“那时候既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什么检票口。道路虽说没有这么宽阔,也没这么好,但是那种泥泞小路不是更有感觉吗?你说是不是,小凡,现在居然还要收费,俗,俗不可耐。”
老师老气横秋,双手叉腰,大义凛然地说道,不知是对着这山门,还是这世道。
我哀叹一声,只为自己那可怜的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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