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儿觉得这些烦琐的事务,自己处理起来竟真的有点举重若轻。虽然并不喜欢,可是结果却能让大多数人满意。
紫莞就曾经惊叹过:“主子天生就能处理这些事儿的。”兴许,有些事能做着,倒也是一种福份。不然的话,这宫里的冷清日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呢!
“三皇子妃求见。”绿仪掀起了帘子,脸上有些古怪。
秦可儿颔首,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位殷采幽等闲不来宫里,自三皇子出征,简直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就是个大家闺秀的典范。自己与她,又没有什么交情,这会儿求见,是为了什么呢?
殷采幽似乎比初见时略略丰腴了些,眼底不期流转的,竟有些水润般的妩媚。再平凡的女人,只要得着丈夫的爱宠,总会显出自内心而发的幸福感。
秦可儿小心眼地没有立刻扶她起身,似乎出了一会儿神,才会意过来似的,离座亲手把她扶了起来。旁人自然都当她是刚处理完一早上的事务,难免会有些疲累。只有紫莞,却悄悄地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看来,自家的主子,对三皇子还是余情未了啊。
哪怕没有机会再见面,场面上看着挑不出一丝错儿,但每每遇着殷采幽,那股子的酸气,便淡淡地冒了出来。
好在并不过份,不是熟悉秦可儿的,是瞧不出来的。
“王妃快快请起。来人,看座儿。”秦可儿的话,听不出有什么起伏,甚至还有一种刻意的亲切。自然,九章亲王的王妃,值得她这样殷勤地对待。但在紫莞看来,那不过是为了掩饰先前对殷采幽小心眼儿的刁难罢了。
“谢淑妃娘娘。”殷采幽又行了常礼,才侧身在锦凳上坐下。
“咱们年纪又不差多少,王妃无须如此多礼。只是一向听说王妃不大入宫,今儿怎么想到来瞧本宫了呢?”秦可儿笑吟吟地问。
殷采幽抬起头,目光深幽,却并不回避:“淑妃娘娘,我家王爷身受重伤,请娘娘恳求皇上,派两名太医前往照看。”
“啪!”秦可儿手里的茶盏盖儿,和茶盏忍不住碰了一下。
心里排山倒海一般地汹涌着,秦可儿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殷采幽:“王妃不是说笑罢?才刚听说王爷打了胜仗,怎么这会儿又……”
“王爷在返程途中遇刺。”殷采幽平静地说着,只是互绞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怎么会?”秦可儿觉得喉咙发干,紧盯着殷采幽的脸,似乎想看出一个窟窿出来。这不是真的!眼看着皇储之位即将到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再说,他是九章亲王,身边家将无数,就算暗杀,哪有这么容易被得手的?
可是,殷采幽万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
“他伤得怎么样?”秦可儿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问,“皇上知道了么?”
“恐怕还没有。”
“什么?”秦可儿吃惊地看着她,连皇帝都没有收到消息,殷采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采幽的鸽子先飞了回来,正要呈给淑妃娘娘。”殷采幽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尽管脸容仍是端庄,可手指尖却微微颤抖。
秦可儿只是瞪着她,紫莞急忙上前接过了纸条,在秦可儿的眼前打开。
纸条很窄,只有一行字:“王爷重伤昏迷,速请太医。”
“昏迷?”秦可儿失声惊呼。
殷采幽的目光里,才有了水润的痕迹:“是,王爷昏迷,臣妾恳请淑妃娘娘代为转呈,请皇上速派太医。晚了……恐怕王爷就……”
“好,我立刻让太医去,立刻!”秦可儿有些语无伦次,顾不得交代,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抬得不够高,竟差点被绊了一跤。
紫莞急忙扶住,用力地握住秦可儿的胳膊:“主子,殷王妃还在呢!若去见皇上,是不是要请殷王妃同去,才能奏得更明白?”
秦可儿一个激凌,清醒了过来。原来这些年的历练,真遇上了什么,还是忍不住慌了手脚。“重伤昏迷”,一下子让她的心脏碎成了无数瓣,竟失去了一向的思考能力。
“主子!”紫莞的声音虽低,却有些严厉。秦可儿茫然地朝她看去,紫莞脸色严肃地又加了一句,“那是三皇子妃。”
秦可儿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竟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紫莞的提醒。勉强转过头,内心的惊涛骇浪虽然还在,可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殷王妃跟着本宫一起去罢,到底还是你说得更明白些。皇上若是问起,你也好在一旁细细地回答。”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发颤的身子,淡淡地侧脸看向殷采幽。
“是,谢淑妃娘娘恩典。”殷采幽感激地行礼。秦可儿苦涩地回了一个笑容,转身行去。紫莞渐渐地松开了手,秦可儿的步子却有些急。
神色平静地把三皇子遇刺的事对皇帝说了,秦可儿把殷采幽叫进御书房。那张纸条,仍由殷采幽呈给了皇帝。
“哦?你的报讯手段,竟比朕的还要快?”皇帝首先关心的,竟不是三皇子的伤势,而是挑战了他八百里急报的传讯手段。秦可儿只觉得浑身发冷,牙齿却有些忍不住上下打起架来。
紧紧地握着拳头,直到指尖在掌心里刻出尖锐的头痛,才能继续平和地充当和事佬。
“皇上,这也是殷王妃心切自家的王爷。况且,她那只鸽子,又不能传递太多的信息,不过只有短短几个字罢了。皇上,您看殷王妃急得都快哭了,还一个劲儿地逗人家呢!”
皇帝哭笑不得:“胡说,她可是朕的儿媳妇,朕怎么逗她了!”
殷采幽的脸色有些微微的一白,秦可儿当时没有看明白,直到走出御书房,才品味出皇帝对三皇子的猜忌之心。忍不住微微一叹,看来,这些朝廷重臣的女儿们,对朝事的敏感度确实是非她莫及。
不过,此刻她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满脑子都是皇甫敬轩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只害怕,这一回她再也见不着他。
“紫莞,他会没事的,是吗?”她喃喃地问,只觉得耀眼的阳光,竟也不能为她带来一丝温暖。像是整个人都在冰窖子里似的,忍不住发颤发抖。
“主子,他是三皇子。”紫莞叹息着提醒,却仍是不忍心地接了她的话头,“三皇子……是不败的战神,不会有事的。”
秦可儿看着她无奈的表情,忍不住苦涩地笑了起来:“我真是傻子,是不是?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可还是希望他好好儿的。”
紫莞指了指海棠花:“主子还是在那里略站一站罢,回头碰见了人,难免会被瞧出些什么破绽来。”
秦可儿扶住树干,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这时候还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还能在皇帝面前应付得滴水不露。
双手捂住了脸,滚烫的泪从指缝中汩汩而下。如果他真的万一有了什么,她在宫里苦苦的熬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尽管总是在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冷酷地提醒自己,她和三皇子之间也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相聚,一旦三皇子心愿达成,也许她和他才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看到他宽阔的额头,明亮的眼睛,她却仍然忍不住想要竭尽全力,为他达成目的。只要他的笑容还在,她就觉得自己的煎熬,也有了意义。
连随行的军医,都对他的伤热毫无办法吗?秦可儿背靠着大树,整个人都往下溜。
紫莞不忍地扶住她:“主子,事情也没到那个地步。既然飞鸽传书要派太医,想必军医心里多少有着些把握的。三皇子不会有事的,主子放宽些心罢。若是被有心人瞧出了什么,主子可就险了。宫里的人,能量大着呢,何况还有皇后,始终不会真的肯放手。”
秦可儿满脸是泪地抬起头:“可是,若他真有个好歹,我……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他是三皇子啊!不管有他没他,主子的日子都还得过下去。”紫莞简直忍无可忍,“主子在这里念着他,可人家早就有了王妃,一双两好,又置主子于何地呢?主子的糊涂想头,简直是蠢透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两个人之间并无什么不妥,不过是目光相交,也会立刻移开彼此的目光,感情竟会这样的炽烈!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一旦知道这份感情可能会没有了维系的对象,秦可儿的精神,差点就崩溃下来。无助地看着紫莞的嘴唇一张一合,明明是听见了,却又仿佛一个字都没有听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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