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齐和周小津的演奏会空前成功,演奏会结束,现场的观众争相与两位演奏家合影留念,但两位演奏家留给观众互动的时间不多,苏媛事先安排的记者已经约了两位演奏家采访,一同接受采访的还有周又商、周又宫和周琬徵,最后两代秦筝传人来了个大合影,当天晚上就登上了各大新闻网页的文艺版面。 周小津捧着陈千禾送的那束仿真蓝花楹回到了民宿,引来了苏媛和唐天齐的围观。二人都好奇这是什么花,谁送的,为什么演奏会现场那么多鲜花,周小津独独带回这一束,周小津却遮遮掩掩,语焉不详。
周小津不肯细说端详,苏媛也懒得追问,毕竟蓝花楹是深藏周小津心底的情结和秘密,苏媛并不知道。
趁着苏媛去洗漱的工夫,周小津郑重向唐天齐道了谢。唐天齐一怔,继而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周小津知道为了让他在唐天齐的演奏会上露脸,唐天齐颇承受了经纪人刘兵的责难,在商言商,这场演奏会,周小津借光,是受益者,唐天齐是抬轿的,身为唐天齐的经纪人,刘兵有抱怨也正常。
唐天齐笑着拍拍周小津的肩膀,说道:“你又没有拿这场演奏会的分红,我还要感谢你替我白干呢!今晚的演出,你让我刮目相看,老师曲子的首演交给你是对的。”
说到今天晚上演奏会的现场效果,唐天齐内心里甚至有一丝妒忌周小津,最**部分是周小津带来的,现场观众的掌声如雷鸣。周小津自小得到周川老先生和周又商教授的倾情教授,他的筝艺一直不在他下,当年如果他不是出走海外,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考上致尚音乐学院。如果考不上致尚音乐学院,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唐天齐。
这时这刻,唐天齐对周小津当年的出走与成全,再次涌起感激之情。
周小津却和他提起了吴茱萸要拜他为师的事,唐天齐想起来,今晚演奏会结束后,现场的确有一对母子来送花,男孩子个头比他母亲还高,十四五岁光景,生得白白净净的,因为见到他太激动,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小津说:“那孩子是陈玉春老教授家的亲戚,仰慕你已久,一直视你为偶像,还央了千禾小姐来说情,希望你能收他为徒,教他弹古筝。”
唐天齐这便有些奇怪了,“陈教授身为闽筝掌门人,怎么自家亲戚学古筝,还要拜外人为师呢?”
周小津便笑着解释:“因为人家想考致尚音乐学院啊!”
次日,去拜访陈家前,周家人先在榕州小聚了一下。一行人游览了三坊七巷,尔后选择了一家闽菜馆吃午饭。
饭桌上,周又商问周小津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苏媛替周小津回答了接下来的规划,苏媛希望周又商和周又宫教授接下来在BJ举行的秦筝音乐会,能让周小津一起参加。苏媛的想法与周又商不谋而合,周又宫表示,接下来他和盛糖教授率领的“蝴蝶筝团”将开启全国巡演,也想邀请周小津一起参加。
周又宫与盛糖夫妇创办的“蝴蝶筝团”,在古筝圈赫赫有名。周小津知道,这是周家人不遗余力为他的归国发展奉献资源,也就是至亲,才会如此毫无保留地提携、帮扶。这也正是他身为古筝世家传人占到的便宜。
周小津不由把目光投向唐天齐,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毅然出走,致尚音乐学院的考场上,那些考官会在他和唐天齐之间给谁打高分呢?恐怕很难不把情感的天平倾向他。
每个人都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站得高,抑或站得低,都不能最终决定终点线的长短。时间已然过去十年,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执拗又单纯的少年,已经学会接受随遇而安,从多角度去看待事物。相比吴茱萸这样的筝童,自己是多么幸运,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要珍惜,并将自己的幸运进行辐射。
或许,这也是他内心深处想要帮助吴茱萸圆梦的根源吧。
“可是,这之前,我要出一趟国。”周小津说道。
周小津的决定显然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周琬徵天真地问:“哥哥,你这次,是不是又要很久不回来啊?”
周小津冲她笑了笑说,不会,处理完事情很快就回来。
周小津要出国处理什么事情,众人没有详细询问,想着他毕竟要归国发展了,这么多年在国外一定有些什么牵绊的事,需要去处理清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横竖有苏媛陪同一道,不可能会出差池的。
午饭后,一行人来拜访陈家。
陈玉春激动异常,居晚秋也早就按照陈元的吩咐把家里打扫得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瓜果点心,一副热情洋溢的待客之道。
周又商等人陪着陈玉春唠嗑,陈千禾则把唐天齐和周小津带到了楼上琴室,那里,吴茱萸正等着唐天齐的检阅。
吴茱萸一大早就坐到琴室里练琴了,他将那两首准备用来考学的大曲子《溟山》和《林泉》进行反复练习,只等着自己的偶像唐天齐到来时,奉献上最佳的表演,好让老师同意收他为徒。
居晚秋一直在楼下,干着居家保姆的份儿内工作,端茶递水,清理卫生,可是耳朵却竖长了听楼上的响动,依稀有古筝的音乐从楼上传下来,因为琴室的门锁紧了,声音显得很小,但还是让居晚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捏着搌布的手心也汗津津一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又商教授等人都要起身告辞了,楼上,周小津和唐天齐还是没有下楼来。
这让居晚秋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只听陈元邀周又商等人留下来共进晚餐,周又商教授说,难得到榕州一趟,还约了其他老朋友要见一见,如果下次陈教授进京,她一定做东,请陈教授吃饭。
至于小津等人,周又商意有所指表示,年轻人们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她就不等他们了,于是和周又宫一行辞别了陈玉春。
客人一走,居晚秋三下五除二收拾完茶几,便往楼上琴室奔去。
琴室内,唐天齐正在给吴茱萸上课,手把手,讲解得细致而专注,居晚秋透过门缝看到那一幕,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周小津和陈千禾此刻并不在琴室内,他们在陈家后院的水池旁看几条锦鲤争食。就在刚刚,周小津告诉了陈千禾,苏媛已经帮她打听到居夜阑在新西兰的消息,陈千禾意外不已,没有想到周小津竟私下替她做这些事情,陈千禾问他:“你真的打算陪我一起去国外找她?”
周小津点了点头,说:“你不也用尽全力帮我寻找蓝花楹吗?”
陈千禾只觉心头暖暖的,又有酸酸的苦涩的情愫在翻腾。她与周小津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在落地玻璃窗后,苏媛将鱼池边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原来小津拜托她寻找的人,竟是陈千禾的母亲。
那边厢琴室里,唐天齐拍拍吴茱萸的肩膀,吴茱萸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唐天齐在古筝后面坐了下来,他给吴茱萸示范了一整首的《溟山》,仿佛重回昨夜中瑞剧坊的舞台,整个琴室都沸腾着音乐,音乐结束时,门口的居晚秋忍不住鼓起掌来。
唐天齐看向门口的居晚秋,接触到唐天齐的目光,居晚秋忙走了进来,热情赔笑,点头哈腰,无比恭敬地喊他:“唐老师!”
“这是我妈妈。”吴茱萸告诉唐天齐。
唐天齐看着居晚秋只觉面熟,经过居晚秋的提醒,他才想起画安深夜街头他赠名片的一幕来。
唐天齐问居晚秋:“你家孩子要考致尚音乐学院的附高?”
居晚秋重重点了点头,并说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她打算带着吴茱萸赴京,租房子安顿下来,尔后每周跟着唐天齐上两节课,距离每年附高艺考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她和吴茱萸一定要抓紧这最后一年的时光,争分夺秒,勇攀高峰。
唐天齐摇了摇头,说道:“茱萸妈妈,大概要让您失望了,致尚音乐学院并不招收高一的古筝学生,你要考致尚音乐学院,六年级就应该去考它的初一了。”
剃头挑子热了这么多年,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居晚秋始料未及,作为家长,信息源如此闭塞,这也是吴茱萸无法竞争过其他筝童的最重要原因吧。不是孩子拉胯,是家长拉胯了。
居晚秋瞬间哭了起来。
看着泪眼汪汪的居晚秋,唐天齐有些无措,而吴茱萸已经去拿纸巾了。对于母亲的眼泪,吴茱萸很是习以为常,也应付自如。
周小津赫然发现自己在海外十年,对国内考学的规则并不了解,唐天齐这条路走不通,他立即帮吴茱萸想了个对策,江南市音乐学院的附高是招收古筝学生的,于是同一天时间,吴茱萸带着两首曲子又接受了周又宫夫妇的检阅。
大概是眼缘,亦或者命中注定的师徒缘分,周又宫对吴茱萸很是喜爱,两首曲子听罢,对居晚秋说道:“下周末到江南市找我上课吧!”
一年后能否考上江南市音乐学院的附高,再三年后能否曲线救国路线考上致尚音乐学院,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一切就看吴茱萸自己的造化了。
从陈家回去,周小津问唐天齐:“如果致尚音乐学院附高能招收学生,你会收下吴茱萸这个学生吗?”
看着周小津眼神清澈望着自己,唐天齐坦诚摇了摇头,补充道:“不是这孩子的问题,孩子是个好苗子,只是艺术道路竞争太激烈了,哪个考上致尚音乐学院的孩子不是靠家里金钱铺就的道路?又勤奋又有天赋,家境又要殷实,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就算致尚音乐学院附高有招生,我也会本着负责的态度,劝退吴茱萸的。”
听着唐天齐的话,周小津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心绪,是要对唐天齐的态度感到失望,还是要感激他的真诚。
“天齐,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周小津终究还是表达了心中的幽怨。
唐天齐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理应对吴茱萸这样的寒门筝童给予共情才对,因为当年如果周又商教授也因为家境问题劝退他,那还有今日的唐天齐吗?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诚如夏明笑面对记者采访时说的那样,如今的古筝拥有数百万筝童,根本不需要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古筝人都活得很好。这就意味着,筝童考学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了,在物欲横流的当下,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周又商教授这样重才轻铜臭的老师了,也不可能再出现唐天齐的奇迹了。
他不是周又商教授,他也培养不出第二个唐天齐,与其给孩子希望之后,又让他们跌入失望的深渊,摔得粉身碎骨,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人希望。
而世界上,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叫周小津的傻子了。
唐天齐看着周小津,内心说不出的羡慕,甚至还有丝小妒忌,十年过去,小津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依然是滚滚红尘里的一股清流,而他,尽管壮大成为了一条瀑布,亦是泥沙俱下,失却了清纯的本真。
“周小津,你进来一下!”苏媛在房间里没好气地呼唤。
周小津收回对唐天齐的怨怼的目光,走去苏媛的房间。今天这一路,他竟全程都没有发现苏媛板着脸,生着闷气。
这会儿到了房间里,才看到苏媛气鼓鼓的面孔,不解道:“苏媛,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看着一脸纯真无害的周小津,苏媛内心纠结,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在周小津一再追问下,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居夜阑就是陈千禾的母亲?”
周小津点了点头,大概明白苏媛为什么生气了,解释说:“我不是有心蛮你,只是以为凭你的能力,既然要查这个人,肯定是能把她的所有关系都查清楚的。”
苏媛突然有些委屈,且自怨自艾起来,如果她当真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就不会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十多年了,她却搞不定他的一颗心了。
门外,唐天齐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榕州返京了,有些事宜早不宜迟,该向陈千禾挑明了。于是他拿起手机,给陈千禾发了微信,约她出来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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