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颜青带了单玉龙李叔还有小林去了片场,警方正在那里检查道具墙,结果发现墙体整个制作就是头重脚轻重心不稳,上部横梁那里,本来要用较轻的薄板,结果用的是密度很大很重的铁杉,底部用的钢条是槽钢,中间是空心的,两边包封合榫的地方,铁皮外露,毛边皴跐不齐,比照同行业规则,确有人为恶意因素,警方又询问了单玉龙当时受伤细节,小林作为知情人和同案嫌犯,被带回警局问询。
配合完警方,颜青就强行将单玉龙带回家,严令他警方结案前不许他回片场。当天施工的那个叫范贵的被抓捕归案,供出几个同案犯,然后又指证雷慕委托犯案人的身份,最后雷慕被确认为主犯,以涉嫌故意伤害他人罪被抓,后续检方提起公诉,案件进入司法诉讼程序。
小林因为并没有参与伤害案件实施,转为污点证人,最后无罪释放。颜青看在李叔的面子上,上海这边是没办法让他呆了,也怕那帮人找他麻烦,只有让他回西安他父亲身边,另外安排工作给他。颜青妈妈和小昕也在这时一起回了西安。
单玉龙配合案件诉讼,也出庭两次。虽然最后雷慕恶有恶报,可是单玉龙受这件事情影响,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这人素不与人结怨,如今卷入这么大恩怨纠葛,虽非他本意,却也让他心烦。
颜青拿了许多时间陪他,又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他还是很倦怠的样子。颜青要他干脆休假一段时间,他又想着新剧得两三个月时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拍摄进度,所以一直勉强着自己。
等到剧拍完,已经秋天,颜青这段时间没替他接剧本,让他下半年赋闲在家。他最近迷上沙画,颜青请专门的老师教他,授课地点在公司。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十分认真的那种,加上兴趣所在,竟然学得有模有样。
颜青一天到晚找机会奉承他夸赞他,自然不吝溢美之词,单玉龙越发上了兴致,慢慢地,整个人也生动起来,颜青看他风采依然,一颗心算是落地了。
到了中秋节前,他忽然道:"我们去西安吧,看看你爸爸妈妈。"
他愿意出去走走,颜青自然求之不得,何况,他原本有重要的事情跟父亲讲。
单玉龙的母亲寿诞在冬月上旬,有一次单玉龙跟他讲:"不知道今年我妈妈寿诞,要送她什么礼物?"
颜青很热心地跟他参考,各种花样,单玉龙都看不上眼,最后叹口气,道:"其实,我妈心里,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要我娶妻生子。别的东西,我如今什么买不起?什么给不了她?但独独她最想要的东西,我却不能,我是不是很不孝?"
言辞间,郁郁寡欢。颜青趁机道:"要不,孩子的事情,你再计划计划?咱们去趟国外。我也希望这世间,有你的骨血在,何况这也是你父母心愿?我们总不能太自私,家人已经太宽容我们,他们舍不得我们伤心,难道我们就该让他们伤心吗?"
单玉龙道:"可是,我答应过你的父亲,怎可食言?"
颜青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来跟他讲清楚。"
虽然他这么讲,单玉龙还是总觉得心塞,这个问题实在困扰他,他本没有一定要有自己孩子的打算,而且在他眼里,颜昕像他的孩子一样,可是似乎所有人对于血缘有着与生俱来的执着,即便是生为医生的他母亲,也跳不出这个观念。试管婴儿,是有他的血缘,可是并没有颜青的不是吗?而且还得有一个陌生的或者他根本不会认识的女人奉献出卵子,帮他孕育十个月,这在他的观念里,是件不可思议地荒唐的事情,但是,他的母亲,委曲求全的迁就他,甚至包括颜青,设身处地成全他,也还要这样一个只是有他一半血液的孩子,另外一半是谁的,似乎并不关心,因为现代医学技术可以帮他实现这些,国外有合法的市场,会找到心甘情愿替他代孕的异性,只要价钱足够,没有无法实现的梦想。
但是,他并不能把心里的这些想法告诉别人,包括颜青,包括他母亲,这是他在这世界最爱的两个人,爱,很多时候,何尝不需要委曲求全,这世间,本没有随心所欲的事情。如果颜青想要这么做,求得母亲的心安,或者求得他自己的心安,那他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不过几颗精子。
后来,有次他们一起在家里看一部电影,逃出克隆岛,颜青跟单玉龙发表观后感言,道:"其实,为什么男女爱情就是天经地义,异性婚姻就是合理合法的呢?"
单玉龙问他:"你觉得为什么?"
颜青道:"因为繁衍后代,需要异性相爱需要异性婚姻,人类文明的底线,就是种族繁衍,这个,应该说是所有文明的底线,就是种族繁衍,如果说,无性繁殖,对于人类来说,是可能的话,那么异性婚姻异性相爱,就会失去理法基础,那么同性相爱同性婚姻,在世人眼里,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大逆不道?就像这部电影,克隆技术,可以突破异性繁殖,可以长生不老,有一天,像我们这样的,是不是就会被世人容得下呢?最美好的是感情,不是性不是生殖也不是婚姻,是爱不是吗?"
单玉龙听他忽然间宏篇大论,洋洋洒洒竟然说出这么有见解的话来,十分诧异,回头仔细看他一眼,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颜青吗?你外星人啊?"
颜青嘻嘻一笑,没告诉他,因为前段时间单玉龙一直闷闷不乐,他对代孕生子的事情有抵触情绪,其实颜青也看得出来,所以他特意找过国外做生殖细胞研究的那个朋友韦礼安,咨询了一下情况,他朋友韦礼安听完后,建议他从理论上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跟单玉龙一起观看逃出克隆岛这部电影,并且教了他这套理论,他为了把这套理论练熟悉,可花了不少时间。
颜青问他道:"你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吗?"
单玉龙道:"好像有点道理。"
颜青道:"要不咱们去克隆一个你去?"
单玉龙道:"好像是违法的。"
颜青道:"所以啊,这世间万物,都是由规则定的,咱们就按规则来,将就些。"
单玉龙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又没有不同意。"
颜青道:"可是你心里不愿意,我便不愿意强求你。"
单玉龙斜靠在沙发上,头枕着他肩膀,道:"我愿意的,真的,我只是,怕我们之间,忽然有别的人,别的事插进来,我不喜欢复杂的事情,总想着简单些,但是,如果我因为害怕改变,不去这么做,我会更不快乐,因为,你和妈妈的快乐,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颜青抱住他,亲吻着他额头,道:"对不起,我总说要你活得随心所欲,却不知道,我自己也在让你不能随心所欲。"
单玉龙静静躺在他怀里,轻声道:"小青,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颜青是第一次听他说我爱你三个字。他们之间,一向是他说话直接坦白,单玉龙从来不擅长用语言来表达甜言蜜语,所以,这三个字,听在颜青的耳朵里,那就是全部答案: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迁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随心所欲,也就是随你所欲。
两人临时起意,说走就走,第二日,安排好公司的事情,他们便飞回西安,先到公司见他父亲。
颜梓轩事先不知道他们要回来,有点意外之喜。单玉龙见了他,在称呼上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跟着颜青叫他一声"爸爸",颜梓轩心里乐意,表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就很严肃地嗯了一声。
不过,装不过两日,到底心里喜欢这孩子,露了原形,单玉龙也感觉出他对自己的喜爱,便不再那么拘谨,话多起来,第二天还跟他展示自己最新学的沙画,哄得他十分开心。
他母亲倒是一贯的态度,热情有加,但还没到特别喜爱的程度,在他眼里,单玉龙更多的是颜青的同事、事业合伙人,而不是兄弟,自然更想不到会是爱人。
两人这次没什么工作上的任务,无事一身轻,白天出去游玩,晚上依然住在颜青公寓里,胡作非为,做些少儿不宜的运动,简单,纯粹,快乐,简直不要太甜蜜。就不知这两人天天高糖,糖吃多了,会不会糖尿病。
回家第三日晚上,颜青跟他父亲在书房里,提起想让单玉龙拥有自己孩子的事情,特意提到过年在单玉龙家里,他母亲知情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以及对他们两人的态度,颜梓轩一听是单玉龙母亲的意思,也没说什么,让他们自己看着办,还细问了国内对于未婚生育的相关法律,好像就没有合法途径,只有去国外,最后觉得颜青说的去国外更好,可以规避国内法律上手续上的许多问题,省却许多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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