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卿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碍于对方那太过认真以及能说哭就哭的本领,他忍住了,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转而问起了其他问题,"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该有个名字吧。"
阴阳脸摇头,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你赶快取一个。"
总不能一直称呼他丑八怪吧
你...他刚写了一个字就被苏禾卿打断。
"我不识字。"苏禾卿淡淡开口。
阴阳脸一噎,不识字...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在空中写下几个字。
祝生,可以吗?
苏禾卿随意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小声嘀咕,"关我屁事,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阴阳脸又继续在空气中写着,苏禾卿抬眸扫了一眼。
祝你重获新生。
苏禾卿多望了两眼,嗤笑一声,狗屁新生,这种新生送给别人算了,谁爱要谁要。
他望了望周围,身体不仅浑身都疼,还很酸,像是那种睡了很久才醒来的乏力,他望着祝生,"我睡了多久啊?"
祝生原本是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的,听到他的话抬起手。
三个月零七天。
"这么久?"苏禾卿有些诧异,他脑子里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原以为最多就是几天的事,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怪不得身体这么难受呢。
祝生轻轻点头,继续拿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林子只有你一个人吗?"苏禾卿又问,他其实不是一个多愿意跟陌生人聊天的人,只是他若不说话这林子就真的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没有。
祝生顿了顿,轻轻点头了,他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如他所说,他脑子里只有一段记忆罢了,这么长时间就靠着那段记忆存活。
这林子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偶尔也有被仇家追杀的人从上面掉下来,没过多久就死了,祝生既然能在林子里活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是他不愿意救他们罢了。
他想着用树枝在苏禾卿身上随意一个地方戳了戳,用灵力发声,"疼吗?"
苏禾卿睨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既然可以直接用灵力说话干嘛还要拿根破树枝在空中写那么半天?
这问题问的也是好不欠揍,他都动不了了还问这种问题。
他的嫌弃表达的太明显,祝生笑了笑,树枝从他身上移开指着树林深处。
"那里有一汪灵泉,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苏禾卿挑眉,不似他想象的那么高兴,他目光复杂的在祝生身上转了一圈,尤其是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真的很丑,一半被火烧的漆黑,还有一半红扑扑的,光是想想就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么直击心灵的对视。
祝生可能也照过镜子,他低头手指在土壤里扣着,浑身都被一股名为委屈的气息笼罩。
"我觉得我以前不长这个样子的。"
"噢。"苏禾卿漫不经心的应道。
他并不在意他以前长什么样,经过了这件事他对什么都没兴趣,唯一能支撑着他不会一个想不开自杀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虽然不好,有些话还是可以听一听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眸子懒洋洋的眨着,"说说吧,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
祝生很委屈,他就是想救这个人,怕是换了任何人来都是一样的。
他目光在苏禾卿身上打着转,这样的人谁不想救?准备来说应该是...谁不想要。
哪怕是在头顶被毒雾笼罩,一年四季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都耀眼夺目的不可方物。
苏禾卿眯了眯眼,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强撑着扯开抹嘲讽的弧度,"我真讨厌你们这样的人。"
"就见了一面就要救我,万一我是个坏人呢?能别这么肤浅吗?"
他都不知道是在骂祝生了还是那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人了。
骂着骂着又觉得有点站不住理,显得他多狼心狗肺一样。
他不否认这张脸带给了他很多便利,可想到现在正在发生着的事就很难受。
最起码...他平时也没有想过要用这张脸做点什么吧?他都恨不得面具长在脸上了。
这样一想他又好过了那么一点。
长得太好看的烦恼。
祝生反倒没有生气,他除了刚开始苏禾卿一身死气的时候动不动就哭,现在倒是爱笑了很多。
"看着好像我更像坏人,若你真是坏人就算我倒霉好了。"
他是真的开心,在这外界视为洪水猛兽的雾障林里毫发无损待着的人,竟然也会有被别人反问万一我是坏人呢的一天。
扪心自问,他们俩之间瞎子都知道谁更像坏人。
他要是坏人也是那种,愿意把全世界捧他手里随便他糟蹋的坏人。
苏禾卿瞅他一眼,语气沧桑,"我先说好,我心里没有想过男女之情,你别喜欢我,喜欢我也别让我知道..."
"若真要问个一二三那我也不可能喜欢丑八怪,像你这么丑的我尤其不喜欢。"
他说完还嫌弃的皱眉。
祝生垂着头,轻抿唇角。
"应该的。"
如此风华绝代的人不喜欢丑八怪也是应该的。
祝生从来没出去过可也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鬼样子,这张脸连他看了都厌弃,更别说是对方了。
苏禾卿原以为对方他会生气,结果居然是这么一副沉闷模样,竟让他无端生出几分不忍,搞得他多不识抬举一样。
别人上赶着救他还被他接二连三的嫌弃。
可一些东西就是要从开始就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轻轻啧了声,"我叫苏禾卿,姓苏的苏,禾苗的禾,卿卿骋少年的卿。"
"...很好听。"
祝生笑了笑。
那汪能修复身体的灵泉在森林最深处,哪怕苏禾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让祝生背他过去。
这像是个不太美好的保护罩,将外面所有的光景都隔绝了,连时间的流逝在这里都不甚明显,整个林子好像都只有他们两人。
苏禾卿也是到祝生的背上才发现这人高了他半个头,身体也比他壮实多了,这点苏禾卿十分不服,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干嘛要拿他跟别人比!
最多就是有点出乎意料罢了,他之前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不好的,再加上他说哭就哭的技能直接将他的形象拉低了。
穿过丛丛高低错落枝节茂密的树林,扒开最后一根丫枝,眼前猛地映入一汪奶白色的温泉,甚至还能看见上面弥漫着的水汽。
温泉周围全是石头,完美的给它做了一个保护圈,这片温泉与这雾障林简直格格不入,用一个不太贴切的形容就好像一堆乞丐里忽然闯进一位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
更有种豁然开朗瞬间就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祝生轻轻将苏禾卿放进去,那温泉的水温刚好,苏禾卿下了水不知为何就有点昏昏欲睡,身上的伤口在温泉水的包裹下更加刺痛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灵泉水在不断的洗涤他的身体。
很疼很难受,但是...仿佛马上要脱胎换骨了一般。
在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的那瞬间他忍不住看向了留在岸边的祝生。
他想,他还真是大意,觉得自己已经这幅模样了别人也没什么可贪图的了,却不想他最惹人的从来都是那张脸啊...
苏禾卿怀着深深的后悔沉沉的睡去。
但他可真是冤枉祝生了,这灵泉本身就是这样,带有致幻功能,目的也是方便治疗而已。
祝生当然没有错过苏禾卿眼里的怀疑,他倒是没有很难过,只是一点点而已,他甚至还挺开心苏禾卿能保持戒心的,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他不是什么大圣母,所想所做如他说的那般,我是为你而来的啊,苏禾卿。
我对你能有什么目的呢?
不过是如所有见过你的人那般而已。
祝生也不应该是祝你重获新生,而是,为你...**为生。
...
砰的一声巨响,祝生抬眸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这是今年的第八个了,如所有人一样,他落到祝生面前不过片刻就被这雾障林的雾毒死了。
这就是雾障林令人避之不及的原因,哪怕是如今修真界也没有能克这雾的东西,最多不过是找位高手拿法器把这雾聚在这林子里罢了。
真是莫名其妙,一个个杀人都喜欢把尸体往这下面丢,看准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也幸好苏禾卿的仇人是把他逼到这里。
祝生笑了笑,上前两步走到那死人面前,这是一个长得不错的青年,修真界看不出具体年龄,境界倒是勉强,都到金舟了。
以往落下来的人都会被祝生合理利用,要不然任由尸体腐烂多不好,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他目光再次落到了这人的脸上。
这张脸其实也算不上多举世无双,最多也就是在及格线以上吧。
祝生猛地想起十年前苏禾卿说的话...不喜欢丑八怪...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丑八怪...
那他若是变得好看了一点点呢?
那样就算不喜欢也不会露出嫌弃的神色吧?至少...能多看他一眼吧。
祝生缓缓伸出手,苏禾卿可能境界太低没有发现,但他一直知道的,他是魔。
哪怕没有了记忆,身为魔族的本性也会残留在骨血里,那是一种传承,魔族的骨血里本来就是疯狂又残忍的。
他缓缓伸出手,仔细看他的手都在抖,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哪怕骨子里带着魔族特有的东西他也从来没做过,没人值得他这样。
魔族是高傲且自负的生物。
他一个人在这林子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安静的鸦雀无声,他可以任由自己丑,任由自己不修边幅,这些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目光往林子深处看了一眼,再次看向那个死人的时候微微蹙眉,他其实...不知道怎么把皮剥下来安在自己脸上,就是忽然升起来的念头。
要是...要是弄坏了,他咽了咽口水,手抖的越发严重。
在触碰到那张脸的时候他一个激灵,忽然清醒,不,不应该要这张脸,不配,太不配了。
更何况若是安上了这张脸...那人看他的时候是不是看的其实是这个死人?
祝生一阵恶寒,正被自己雷的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忽然站起身。
接着就是一阵风过,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首先这里根本没有人,除了一个尸体都凉透的,其次,就算有也看不清,就是感觉一阵微风拂过,人就不见了。
祝生一眨眼就到了那汪灵泉旁,眼睛也不眨的盯着里头躺着的人,空气都被他弄得有些焦灼。
里面的人睫毛轻颤,看样子是要醒了,果然,他轻轻睁开眼,许是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光亮,他略微不似的皱着眉,等适应了才把目光转过来。
祝生放轻了呼吸,努力扬起一抹不那么惹人嫌的笑,可惜他那张脸无论如何都是丑的。
果不其然,苏禾卿轻轻皱眉,"你还真是..."他隐约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上的伤倒是不疼了,就是骨头都酸了,隐约有种动一动就会散架的错觉。
他想了一秒,"不知道多少年如一日的丑啊。"
一睁眼就看见那张脸其实他是拒绝的。
祝生垂眸,并不怎么伤心,就是有点后悔刚刚没把那人的脸安在自己脸上。
苏禾卿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他其实也不想打击他的,他又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偏要抓着人家的痛处说个不停。
只是...他眨眨眸子,经过了那件事让他看透了一个道理。
他缓缓站起身,果然,这一站起来身体就酸的不行,他好像还真听到了咔嚓的一声,他皱着眉不满的嘀咕,"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感觉人都快废了。"
"十年"。
祝生同样是以灵力发出的声音。
苏禾卿活动身体的手一顿,接着就笑开了,"一觉醒来竟然老了十岁,瞬间从青年到中年啊..."
他是按普通人算法,但其实这在修真界尤为正常不过。
他说完就不吱声了,祝生疑惑的望过去,就见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年是真真切切的过去了,他虽然感觉只是睡了一觉,可到底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不再像当初那么傻乎乎,现在想起老瞎子也不是一昧的带着悔恨,这次多了执念。
支撑他活下去的执念。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关于灵泉。
蠢作者:其实你泡的是牛奶浴,你信不信?^ω^
苏禾卿:???
我家作者脑子好像不太正常,有什么办法吗?在线等,不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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