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尘身材瘦小,加上骑术精湛,骑马懂得就势辅力,因此骑同样的马,一天的跋涉距离是其他人的两倍。顺着漠丘沙谷的商流向东,从一队骆驼商队的队尾骑行越到商队首,独行一段,又能遇见另一队商队尾。任何人、任何军队要想从西往东进入中原,必须经过玉门关。因为玉门关守着的玉门湖是方圆百里唯一的水源。春风不度玉门关,西边这干旱无垠的大漠,便是玉门关将士们凭守的天险。
果不其然,一过了玉门关,李梦尘又开始迷路了。每道土岭都接近,每重山峦都类似。敦煌莫高坡怎么去,还是得问路,无奈,他用起了老方法。随手找了条枯枝,向天上高高一扔,落下所指,便是去处。
运气不错,李梦尘见远处有条炊烟从天空直挂落。
一进客栈,先点了饭菜再说。吃着吃着,听见身后老少四个道士当众在开什么小会。
“什么!交给你保管的那本秘籍被抢了?”其中那长须道人厉声斥责,脸上气得又红又绿,忍不住加甩了一巴掌在跪在地上的小道士脸上,这才消了一半气。
这巴掌实在不轻,那小道士被拍得趴倒在地,本来发髻就绑得松松垮垮,现在头发直接散了大半,脸上炙辣辣的疼,爬起身,抬起头,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那老道士,拳头使劲地拽着。
李梦尘见隔壁桌如此情景,心念:“就这样的惩罚都承受不了,还敢甩脸色给师父看,这样的徒弟也是垃圾。”
长须道人身边另一个趾高气昂的小道士,见他师兄如此不恭不敬之色,立马就来劲了,推开被打的那个小道,骂骂咧咧:“你还想动手打师父!”
李梦尘观此两人推推搡搡,就已看得出小道们的武功之粗糙。徒弟武功这么松散,定是师父的过错。想必那长须道人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那被打小道本就憋着怒气,只是强行压住,可没想到发作前,就被自己师弟污蔑成要打人,还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一时又不知如何辩解,再回想起过往种种,实在忍不住要爆发了,一拳抡向他那拽毛师弟脸上。
没想到此拳却是气势非凡,一拳击在那拽毛小道脸上震出的气浪,甚至扑到隔壁桌李梦尘的茶水也洒了半杯。可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被打的是拽毛小道,飞出去的却是打人的那个。
拽毛小道被吓得紧闭双眼,才张开眼睛,发现打自己的师兄反而飞离自己半丈远,口吐鲜血,还撞倒了一旁店小二手捧的热菜,饭菜撒了一身,甚是狼狈。拽毛小道松了口气,神色如大病初愈,却扭头就向长须道人告状:“师父!他竟敢用【博伤拳】对付同门师兄弟。”
“丘皓师兄定是癔症复发,才会动手的。师兄几个月前,突然就变得疯疯癫癫,武功丢了大半,过去之事也记不得多少。望师父还顾及这么多年来的师父情分,千万不要按门规,就此将师兄逐出师门。”一旁还有一个小道士也张嘴说道,就称其为阴险小道好了。
那个叫丘皓的,受了伤,捂着胸口,便趁机从客栈逃了出去。
拽毛小道刚作出想追状,长须道人便摆手阻止了。“为师亦不愿,就此与你们师兄师徒恩情断绝。可门有门规,我等只需回到山上,向掌门如实禀报,掌门自会秉公办理。”长须道人叹了口气,抿着胡子轻摇脑袋,“唉,本以为这次外出之机,带丘皓见见他爹娘,看看对他癔症有什么帮助。没想到那畜生连骨肉至亲之人都不认得,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李梦尘摇摇头,叹道:“连亲生父母都不认,这样的人,不死也没用了。”
拽毛小道听见,昂起下巴对向李梦尘说道:“我们门派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屁孩评头论足。”
“小屁孩?哼。”李梦尘一声嗤笑。这种武功档次的弱鸡,无论多嚣张,他也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致去教训。倒是那个会【博伤拳】的丘皓挺有意思,为什么打的是别人,中招的却是自己?
长须道人厉声斥道:“丘明,不得无礼!我教你修气练武,是为了让你轻慢百姓的吗?”
拽毛小道低头退下。
李梦尘看得通透,这两师徒一唱一和,摆个谱,再卖个面子而已。李梦尘也客套下,接下这面子,说道:“道长,你怎么教训徒弟与我无关,可那店小二拿的菜是我点的。现在洒了,又要再烧,我吃得不爽了,你们怎么赔?”
阴险小道上前解释:“这位小兄弟,我师父乃是崆峒五子之一凌丘子,侠义之名,妇孺皆知,当然不会赖你。可你那菜分明是那丘皓师兄无故发狂才打翻的,你却来找我师父晦气,不太妥当吧。”
李梦尘听见“崆峒”二字便慌了神色,拍下一锭银子便神色匆匆跑开了客栈。
那三师徒仿佛也习惯了撂下崆峒大名,就能将凡夫俗子吓退,并未把李梦尘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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