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熏熏的楚力克,跌跌撞撞地走了上来,扯过信笺,撕开封口,单手抓住信纸,一抖,便已将信纸抖了开来。
楚力克一目十行,片刻便看完了密信。信中的内容让他的心底汩汩寒意涌动。
瞬间,酒已经惊醒了十二分,脑中一片清明,血灌瞳仁,像一只饿极了的独狼。口中喃喃自语:“沈牧......沈牧......沈牧......”
众将领看到楚力克这般模样,也不再搅闹,纷纷上前询问。
海鲁都也饮地醉意大起,酒后胆壮,他又借着自己军师的身份,伸手就要扯楚力克手中的迷信。楚力克抬手一挡,护住了手中的迷信,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瞪了过来,盯着海鲁都。
四目相对,海鲁都看到楚力克那双嗜血的眼睛,不由得全身一震,肝胆一颤,连忙跪了下去:“二王孙,不要误会,在下......在下只是一时好奇......一时好奇......别无他意。”
楚力克声音极为低沉,说道:“诸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都各自回营,加强戒备,敌人就要打到我帐中来了,不可掉以轻心。”
诸将都不明就里,敌人不都被围困在大同镇和威远卫城中吗,这里哪来的敌人?但又见楚力克一副凶声恶煞的模样,也不敢多问,纷纷回了军营。
楚力克深知,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内情,因此,他并未在众将面前透露信中内容。送走了诸将,即刻招来钟金儿,二人秘密商议此事。
钟金儿在得知沙特里迷信中的内容后,不由得秀眉微蹙,“那个神棍,竟然就是威远卫的一个小小把总......”
“这个沈牧,年纪不过弱冠之年。行事却沉稳果敢,心思缜密机妙,智谋算无遗策,胸怀高远伟岸,有宰相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明股肱之臣,也是我部的心腹大患呀!”
钟金儿眉头皱地更紧了,双眉之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叫沈牧的把总,倒是有几分胆色,只身处于我草原勇士的虎威之下,竟然没露出马脚。倒也算是个英雄。”
楚力克心中也在犹豫,“这沈牧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是个南人,不能为我所用。不如趁他尚未成器,一刀砍了,以绝后患。”
“万万不可......”钟金儿出言相阻,“二王孙,将来你是要继承汗位的,那沈牧说的话,实是利国利民的长远打算。如果要开互市,这沈牧必定是连接两国的关键人物,如果一刀杀了,岂不是失了这天赐的良机。开通互市的国策也必定不能成行。”
楚力克拿起桌上的折扇,打开来,扇了几扇,悠悠说道:“这沈牧,颇有些忠义古风,我楚力克平生最敬佩忠义之人。说实话,我也舍不得杀他。不过,总不能任其潜伏在我军内部,恣意妄为。谁知道他有什么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呀。”
“我看,你我应以大局为重,这沈牧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如果得此人的协助,两国互市,应该能水到渠成。不如以重利笼络其心,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再好不过。”
‘歘......’楚力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笼络其心,倒也不是不行。如若其不肯归附,那我等岂不是白费心机?”
钟金儿美目之中,精光闪动:“二王孙,岂不闻关羽降曹之事,即使这沈牧愚忠于大明,不肯归附我部,也会念我等恩情。将来那沈牧得了势,也不会做出什么损害我们的事。”
“金儿,说的有理,只要他受了我的恩,就必定会念我的好。不求他协助我开通互市,只要他能像今天这样,为我出谋划策便好。”
之后,二人又附耳商议了一番,决定暂时不拆穿沈牧的身份。钟金儿心思缜密,让楚力克发出密信一封,送给沙特里,严令其不要声张这件事。
此时,沈牧和李诤,半躺在大营外的草垛山,二人哪里知道自己早已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李诤望着暗夜星光,脸上略显担忧,
“沈把总,今日你险些被那沙特里认出来,真是好险,我全身的冷汗都浸透了衣裳。”
沈牧想到此事,也是一阵的后怕,他丢掉手中的一支枯草,说道:
“好在那沙特里只是匆匆见过我一面,再加上我前后的装束大相径庭,才蒙混过关,真是幸运至极。只怕下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了。”
“下一次......”李诤有些无奈,“沈把总,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依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不如想办法尽快脱身才好。这鞑靼军营,始终不是妥善的去处。时间久了,必定会露出马脚。”
沈牧神色凝重,“虽然我一番纸上谈兵,深得楚力克的信任和赏识,但你我二人身处敌营,无异于与虎谋皮,须时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至于那脱身之计,既要安然离去,又不能引起楚力克的怀疑,谈何容易。我暂时还没有良谋。”
李诤没有说话,双目微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此时,已经是子时时分,万里无云,弦月悬挂,星光漫天。
沈牧仰望天空,想起了自己在地府的遭遇,心中不由得大为感叹。难道那苍穹之上的点点繁星,每一个都是独立世界?
这世间万物,生老病死的的神奥之处,哪里是他沈牧一阶凡人能够想明白的?他搜索未来的记忆,几百年后,好像有一个叫艾弗莱特的人,提出一个平行世界的理论,与地府生死轮回的运行模式倒是颇为相似。
沈牧甩了甩脑袋,不再做无谓的胡思乱想。宇宙面前,人总是渺小卑微的,自己只求在这个世界里,尽自己所能,让亲人平安幸福,为大明效忠便可。
想到此节,沈牧便出言招呼李诤进账休息,明日会发生什么,一切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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