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楚力克左手边沈牧、李诤,右手边海鲁都、沙特里,五人身后跟着数名雄壮的亲兵,十数人先后跨进了火赤力的大帐中。
半躺在床上的火赤力,双眼微睁,见来者五人,气势汹汹,身后跟着数名甲士,顿感不妙。他‘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要起身,却被走到床边的楚力克按住了肩膀,
“火赤力将军,大伤在身,无需多礼了,快快躺下。”也不知这楚力克是有意或无意,不偏不倚地按到了火赤力的肩伤处,疼得他全身一颤,但又无法呼喊出声,只能一矮身,又躺到了床上,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
“将军阵前负伤,我定会上禀大汗,论功行赏。不过,当前军务紧急,将军有伤在身,军中大营时刻都有战事发生,实在不是疗伤的好去处。依我看,将军不若先回云川养伤,保重身体要紧。”
躺在床上的火赤力,哪里还不知道这楚力克是要夺自己的兵权。心中怒火涌动,血灌瞳仁,无法隐忍:“楚力克,你是要夺我的兵权?我告诉你,我的先锋官是大汗亲自点的将,你没权利来开我的缺。”
“火赤力,二王孙是为你着想,你不要不知好歹。撕破了脸面,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不如交出兵权,还能安享晚年......”
“住口,海鲁都,你这个墙头草。竟然背叛与我......”
“火赤力,这些年,我也没少帮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但你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二王孙念在你多年效力,功勋卓著,只要你此时交出兵权,必不会伤你性命。”
火赤力此时双眼通红,如同发怒的猎豹一样,吼道:“来人,送客。”
军帐之外,瞬间便跑进来六名精壮的武士,个个身着兽皮上衣,腰挎弯刀,齐刷刷地跪在火赤力床前。
火赤力看到六名卫兵依然听从自己的命令,心中稍安,又命令了一声:“送客......”随后,他翻过身去,背对着楚力克等人。
转过身的一瞬间,火赤力心中一动,不对劲呀!又坐起了身,扭过头,看着依旧跪在床前,一动不动的六名护卫,再次吼道:“送客......你们没听到吗?”
“哈哈哈......”楚力克大笑了起来,“我忘了告诉你了,就在你进攻威远卫的时候,我顺便加强了军帐的守备。他们不是没听到,而是他们只听我的军令。你们几人,退下吧!”
得了楚力克的军令,跪在床前的六人,齐声喊道:“是......”便起身出了大帐。留下火赤力一人,呆坐在床上。
事到如今,再也由不得火赤力挣扎,楚力克大手一挥,身后几名虎狼之士,拔刀上前,夺了领兵的印绶。楚力克拿了兵符,不再理睬那瘫在床上的火赤力,转身出了军帐。同时传令自己的护卫亲兵,“着精兵百人,由沙特里率领,护送火赤力返回玉川卫,妥善安置。”
至此,楚力克佣兵一万五千有余,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沈牧当时为这楚力克出谋划策,本意是为了分裂鞑靼内部。没想到这火赤力阵前受了伤,成了一只病猫。在楚力克的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轻松被夺了兵权。
不过,沈牧在楚力克的大帐之后,偷听了他和钟金儿的谈话,知道这楚力克尊崇汉文化,不嗜杀戮,是个可以合作的人。便也有一丝真心助他一臂之力,将来他得了权势,也能为两国的和平相处提供助力。
“军师,沙特里......这位是我刚刚结交的高人,为我降服这火赤力出谋划策,是真正的大材。”楚力克此时有些意气风发,他大大咧咧地指着沈牧,为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海鲁都见识到了楚力克的手段,心中暗想,二王孙能够如此干脆利索地夺了那火赤力的兵权,必定是此人谋划。他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上前与沈牧见了一礼,“先生手段高明,算无遗策,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沈牧知道这海鲁都也是心机深沉,不敢妄自尊大,回礼道:“军师不必多礼,在下久闻军师大名,不敢班门弄斧。”
此时,站在海鲁都身后的沙特里,走上前来,也单手贴胸,俯身说道:“末将沙特里,与先生见礼了......”
见过了礼,沙特里缓缓抬起头。忽然。他盯着沈牧看了看,疑惑的说道:“末将看先生十分的面熟,好像是在......在威远城下......”
沈牧听到沙特里这没头没尾的言语,心中一惊,暗道:他怎会见我面熟呢?难道是我在威远城上,指挥明军作战的时候,被这沙特里看到过?无论如何,不能自乱了阵脚。
沈牧哪里知道自己正是被这沙特里亲手俘虏来的,此时他强装镇静,淡淡的说道:“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并不少见。兴许将军见过的人,想是与在下相像,并无奇怪之处。”
沙特里疑惑地点了点头,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便不再过多的纠缠。
说来也是侥幸,沈牧坠城昏死时,束发为髻,顶盔掼甲。而现在的他,却是一身胡服打扮,上身着破旧的羊皮直襟短袄,下身穿皮革合裆裤。前后服饰、装扮大相径庭,竟骗过了沙特里的眼睛。
二人的几句对话,却让沈牧身后的李诤虚惊了一场,此时他心脏急剧的跳动,冷汗已经湿透了粗布棉衣。
幸好这李诤常年潜伏在敌营,心性也是极为坚韧,并未漏出马脚,不然以楚力克和钟金儿的机警,定然会生了疑心。
五人相互寒暄了一阵,沙特里便依楚力克的军令,领了精壮百余人,护送那丢了兵权的火赤力,返回刚刚占领的玉川去也。
沙特里离开之后,沈牧和李诤二人对视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此间事了,楚力克将犒军的佳肴美酒,命人分发下去,众军卒开怀畅饮。沈牧看着这些军卒,心中不由得唏嘘,“虽是敌军,但这些军卒哪个不是爹生娘养,家中的妻儿也一定盼着他们活着回去吧!”
沈牧深知,仁慈乃兵家大忌,但他自从得了未来的记忆,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鞑靼虽是敌国,但终究会归于中华一统,此时的相互攻伐,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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