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昌阴沉着脸,心中暗想,你唐进只要承认之前信中的许诺就行。又暗叹一声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呀!
“那周某就权且信你一次。”说完便拂袖而去,领了军令,带了二百兵马,跟着唐有忠,去了东城门。
待众将领了军令退去,沈牧疑惑的问道:“岳丈大人,为何只分给平虏两位千总二百兵马,却要提拔我手下的那几位百户为把总?这不是赏罚不公吗?还有......还有为何安排周必昌一位堂堂知县却去协助大哥驻防东门?小婿实在不动,还望岳丈明言。”
“哈哈哈......怎么?沈牧,心中有愧?我和周必昌是各取所需,你不用对他有丝毫的愧意,鞑靼退军后,他自然有所得。而我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要为你抓住机会。”
“岳丈大人,为我抓住机会?此言何意?”
“沈牧,你在官场可以说是毫无经验,官场的事情不是你看起来那样简单。你去了平虏卫,机智百出,杀敌掠阵,可以说是功劳不小。但朝廷从来不是论功行赏,如果你手里只有五百军卒,那你的功劳就会被别人抢走,职责但却要你来担负;如果你手里有五千军,那没人敢抢你的功劳;如果你有五万兵马,那就算是王总督也要让你三分;如果你拥有五十万军卒,哈哈哈,那皇帝都给你面子。
当然了,削去他们的兵权,也是为了威远卫军令统一,内部铁板一块,以便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沈牧听了唐进的话,心中一惊,不敢说话,继续洗耳恭听。
“朝廷封赏,向来也不看你干过什么事,而是要看你将来能干什么事。我之所以削去了平虏众将的兵权,就是让你手里掌握更多的兵力。我提拔你手下的那几位百户,也是同样的道理。你有了参将的实力,朝廷自然也会顺水推舟,给你参将的军职。”
沈牧哪里能明白此间还有这些个玄机,疑惑道:“这么贸然削去了几位千总的兵权,您就不怕他们心生不满,寻衅滋事?”
“哈哈哈......”看来几日的休养,唐进的身体康复了不少,几次放声大笑,显得志得意满,“只要拿住了周必昌,他们不会造反,造反就是自毁前程。即使他们要造反,我威远卫的几位千总,领着近万的人马,哪里容得他反。”
“而且,今日我提拔了你手下的人,平虏的几位千总不仅不会反,而且还会对你更加拜服,为你所用,未来也是你的一大助力。”
“至于这周必昌嘛,他年纪不大,本来前途光明,可惜是个武官,无门无第,晋升无望,而朝中要职,都掌握在文官手里,最讲出身门第。我在信里许诺,只要他全力配合你,事成之后,就为他搭上朝中要员门路,他是求之不得呀!”
听到这里,未经官场沉浮的沈牧早已心惊不已,对于官场的认识也完全变了。
“战事过后,平虏卫、羽林卫都要重建,只要能为朝廷办好这件事,有了政绩,再加上朝中要员顺势推荐,升官发财,也是指日可待呀!不过在此之前,要抓住他的把柄,让那周必昌知道,我能让他上去,就能让他下来。这样,方才能万无一失,放心大胆的推荐,提拔他。”
话已至此,沈牧还有一点不清楚,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唐进能得到什么呢?难道自己这老丈人是个舍已为人的活菩萨,那也不像呀!
听到沈牧的再次问话,唐进又是哈哈一笑:“我已经老了,在官场浮沉了大半辈子,眼看是晋升无望,也厌倦了官场的明争暗斗。两个儿子也不成器,有忠稳中有余,进取不足;有孝完全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唯有幼卿聪慧过人,却是个女儿身。将来有机会登堂入室,治国安天下的人,也唯有你了。”
沈牧本就胸怀大志,听了唐进的一番话,心中热血沸腾,壮志凌云。不过,马上一盆冷水,就把他从未来的臆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沈牧,这些都是长远的打算,眼下守住威远卫,击退鞑靼才是最关键的,否则,全是空想。现在威远卫之中,你手下最是兵多将广,职责重大,如何御敌,你也要提前想好,不可怠慢。”
想到军务,沈牧不觉得头痛欲裂,鞑靼取了羽林和平虏,一旦拿下了云川,必将合兵一处,到那时一万五千大军,合围威远卫。城中虽然有近万的兵马,也无十足的把握能够保住城池。
雪上加霜的是,俺答的三万大军已经将大同镇围了个水泄不通,切断了各卫与总镇之间的联系,随时准备大举进攻。
此时的威远卫,前有强敌,后无援军,正如那大海之上的浮草,摇摇欲坠。
“云川卫的战况不知如何了,如果能尽得云川的几千兵马,合兵一处,兵力将超过鞑靼三部的总兵力,到那时守住威远也就不在话下了。”
“岳丈,想来是来不及了。我回威远卫的路上,已经着人前去云川卫,一则打探军情,二则规劝云川知县,弃城撤军,只是不知那彭县令作何打算。”
沈牧心中感触颇深,从县衙出来后,带着下属的四位把总,率领了整整四千五百人马来到了南城门。驻军安排妥当之后,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想想家中等候的妻子,沈牧心情无比愉悦,满身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
骑马行至家门之外,勒缰下马,推开门扉,迈步跨入了院落之中。
唐幼卿和丫环进喜儿,正在院落之中嬉闹,二人自小在唐府长大,如同亲姐妹一般,感情极好。
看到沈牧推门而入,二人顿时停止了嬉闹。唐幼卿略施粉黛,上身着碎花碧罗袄,衬白色狐皮圆领,下衣是藏青色棉帛八副裙。倾城倾国,美若谪仙一般,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沈牧,渐渐地双眼微红,眼泪开始在美目中打转。
“幼卿,我回来了......”
一句话,话音还未落,唐幼卿便扑倒了沈牧的怀里,哽咽地抽泣起来,一颗颗豆大的泪水,晶莹剔透,顺着红扑扑的面颊,滴落了下来。
丫头进喜儿,跟在唐幼卿身后,情随意动,也跟着用手中的丝帕,偷偷抹去流出的泪水。
“幼卿,不要在院落中呆着了,快些进屋吧,别冻着了......”沈牧摸着唐幼卿的一头秀发,心中甚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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