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是大明朝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只不过自从永乐帝建立东厂之后,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已经从监察百官,转到了收集地方情报。
沈奚受其父荫封,官授锦衣卫总旗,正七品的品阶,平日里就潜伏在威远卫,专职负责收集鞑靼部部的情报。
“按理说,土默特断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劫掠中原。今年这第一场大雪,来的早于往年。如果寒风吹到草原上,冻死、饿死太多的牛羊,也不排除鞑靼提前劫掠的可能。”
听到这里,沈牧心中暗想,这早不下雪,晚不下雪,偏偏赶在我结婚娶妻的时候下了这一场大雪,难道这老天诚心要跟我沈某人作对不成?
“为兄今日得到了鞑靼内应传来的消息,对于劫掠中原的时间,其内部的意见尚未统一,短期内难以成行。不过,我们作为边军,不得不提前做准备呀。”
“嗯,明日一早,我便让唐知县集结全县的军卒,时刻准备抵抗来犯之敌。”
两人说话间,唐有孝已经取来了酒,再次与二人对饮起来。
“沈牧,且不谈国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今晚先喝个痛快再说。”唐有孝一贯地豪放直爽。
沈牧心中暗道:‘只要这鞑靼部落不在今晚攻略,就不用大惊小怪,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先把自己的大喜日子过好了。明日一早便整军备战,想来不会有事。’想到这一节,沈牧也就放开了身心,开怀畅饮。
沈牧一一与堂上的所有亲朋敬酒寒暄,首先要敬的就是自己的岳丈。
沈牧起身上前,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岳丈大人,我沈牧父母走得早,全赖岳丈大人时常接济,我才能长大成人。没有您的鼎力相助,哪里有我的今天,又感念您把幼卿下嫁于我,我沈牧无以为报。岳丈大人,请满饮此杯。”
唐进今日嫁女,也多饮了几杯,此时面颊泛红,双手举着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沈牧呀!幼卿的终身大事能托付于你这样的才俊,也算是珠联璧合。将来,这小小的威远卫哪里困得住你这样的才俊。但愿,你不会有负于幼卿的一片痴情。”
沈牧心中一紧,连忙又拜了下去,“岳丈大人,沈牧腹中的诗书,都是幼卿传授,至死也不敢相负。”
接着,唐进又语重心长的说到:“唉,沈牧,你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人老了,难免有些愁绪。我这病体残躯眼看是支撑不了太久,可你大哥二哥只知道舞枪弄棒,将来这威远卫迟早交到你的手里。你要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尽力庇护威远卫的百姓,他们已经够苦够难的了。”
沈牧不知自己的这位岳丈大人为何如此交待,便说道:
“岳父大人,我论军中的威望,不及大哥;论冲锋陷阵,又不及二哥,怎敢担此重任。再说,您正春秋鼎盛......”
唐进摆了摆手,打断了沈牧的话,“沈牧,我说的话,你记住就可以了。不知为何,今日我有些心神不宁,有感而发而已。”
看着唐进怅然若失的表情,沈牧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为了威远卫鞠躬尽瘁的老人,在自己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里,还对国家,对百姓念念不忘。
这时候,一位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的青年走了过来,双手举杯,声音苍凉而又低沉:“久仰沈把总大名,年纪轻轻就秀才进学,却放弃了大好前程,转而入伍当了一军卒。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雷某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沈牧并未见过此人,看到此人上前敬酒,也不好回绝,于是便举杯迎了上去,朗声道:“先生过奖了,沈某哪里有什么大名。”
一旁的唐有忠,见二人相互敬酒,便上前介绍了一番,原来此人名叫雷易,其祖父是前朝大名鼎鼎的工部尚书雷礼,极其擅长建造一道。
沈牧暗道,嘉靖一朝,京中宫殿的建造、帝王陵墓的修建、城池布放全部都由那雷礼的主持和监督。可见此人深的皇家的信任。
听闻此人的来历,沈牧心思活动,接过了斟满了的酒杯,回礼道:
“原来是建造一道的奇才,雷先生,沈牧久仰大名。”说着,二人酒杯一碰,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遇高人岂可交臂而失之,沈牧见良机难寻,便以边防问之:“雷先生,我大明朝天子守国门,边关九镇,尤以我大同镇八卫的防备任务最重。近年以来,鞑靼部屡屡犯我疆域,而我边关城防却年久失修,防御工事也是每况愈下。
我镇六十四堡,去年被土默特破坏了十之有二,至今未能重新修建,长此以往,必成我朝大患。既然雷先生到了我威远卫,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加固城防,修葺工事。”沈牧说着,再次俯身下拜。
一旁的唐进看到沈牧对威远卫的防备如此用心,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雷易又矮又胖又黑,长得实在是不敢恭维。但其对于建造一道的理解却实在是独具匠心。几句话为沈牧讲解了城防建造的关键所在,其中的一些内容对于沈牧这样的门外汉,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沈牧大喜,正当深入询问的时候,这矮黑胖子却邪魅一笑,
“建造一道,甚是繁杂,其中要旨,并非三言两语就说得明白。今日是沈把总的洞房花烛也,如果我展开来讲,只怕是让弟妹等的着急了。”
“哈哈哈......”众人听了这矮黑胖子的话,一阵大笑。沈牧只呆呆站在了原地,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雷易,竟然如此调侃自己。
“沈把总,莫要生气,此处太过嘈杂,确实不是谈话之时。明日军卒集结的时候,雷某人定将这威远卫工事修葺之法,尽皆告知。”说罢,雷易又斟满了一杯酒,递了过来。
沈牧对这矮黑胖子的印象大为改观,笑道:“那明日就有劳雷先生了。”说着,双手接过了酒杯,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堂内的众人,喧闹饮酒,一直到了大约亥时的时候,才纷纷离去。
沈牧一一送别了众人。当送走最后一个宾客的时候,沈牧身体已经晃晃悠悠,有些站立不稳。在进喜儿的搀扶下,他才坐在了堂内,喝了一些解酒的良药。
沈牧让进喜儿搀扶到院落中,冷风一吹,酒意稍退。此时,沈牧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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