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这点儿小伤无妨,不必挂怀。
“倒是今日,太子对我的戒心该是去了大半,只是没有雷雨,要不然也得上演筷箸落地的戏码了。”妥布放轻松地笑笑,韬光养晦也算有了个好开端。
鹤湘公在一旁不疾不徐地说道:“太子母妃薨逝得早,难产而终,因此圣上对其自小骄纵,一来对其母妃用情颇深,将思念之情皆倾注于太子之身;二来圣上觉得这嫡子自幼失怙,也是对其甚为爱惜。
“这必然造就太子两种性格,一是狂妄自大,普天之下除了圣上,唯我独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把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二是直于性格、亏于心计,圣上将其生活起居安排得井然有序,将其前路艰难险阻先一步蹚平铺匀,一路太顺,势必让他经历不着风雨,也就无从成长,更不能自食其力地面对任何困难挑战。这种胸无城府之人,其实不足为虑。
“我们良王府现在更要重视的一个人,其实是八王爷壬祀。壬祀出身卑微,其母乃辛者库贱婢。他从小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长大的,最会看人脸色、工于心计,这也是其多年来练就的求生之道。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就是这种人,壬祀绝对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单从外表,是万万看不出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据暗探密报,八王府曾有一下人犯错,壬祀并未气恼,反而好言安慰,夸赞其有功于王府,实是经年劳累偶有不济,施恩准其回乡休假,且大赏钱财。
“此佣人喜出过望感念隆恩,阖府皆称赞八王贤良,结果此人回乡路上偶遇歹人,将其洗劫一空且谋财害命。大家都感叹他福薄命短,辜负了主子恩宠,殊不知,那劫财歹人乃是八王爷密派的。”
众人听鹤湘子讲到此处,不禁唏嘘。
“正值太子、八王之争,今日太子所为,一定已传入八王爷耳中,不多时八王爷就会前来拜望,良王刚从沼北回京,八爷自然也不会轻视这股势力,探病是假,拉拢是真。还请良王务必秉持中庸,不偏不倚。
“既不要说太子半个不好,也不要得罪了八王爷,既要显得正气浩然,又要不失亲近、推心置腹。这其中奥妙得要良王亲自把持中正。”鹤湘子一顿叮咛嘱咐,仿佛恨不能良王再多长几个心眼儿。
“鹤湘公还真是如兄如父,虽容貌不像耄耋之人,但这用心还真是老道。这殷切嘱托,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小苏子果然来报,八王爷求见。众人赶紧各自散了,回去休息,只留了皇甫芸和欧阳虹陪妥布去了会客厅。
壬祀未到,妥布三人早在会客厅门口等着,八贤王刚露了身影,妥布便一瘸一拐迎上前去:“哈哈,听闻皇弟前来,吾甚欣喜,怎奈这腿脚不便,有失远迎了。本想从太子府回来就去拜望贤弟的,这还反倒劳烦贤弟过来看我。”
说完,妥布亲切地拉过壬祀的手,往会客厅里请:“一别五年,甚是想念啊!每每在沼北远离故土,尤念故人,常能回想起当年同在皇子所的总总。”
“是啊,愚弟也非常想念四哥,当年在皇子所,四哥对我特别照抚,四处维护,免于好多麻烦。”壬祀忆及过往,感想颇深,“只是现在住得远了,不能再像儿时厮混在一处,亦感孤寂了许多。”
壬祀从往事的回忆中醒过神来,仔细端详了端详妥布的伤腿,满脸悲伤,疼惜之情溢于言表:“这怎么去了趟太子府,回来就受了伤?”
“哦,无碍,一点小伤,不小心烫了一下。”
“听说前几天太子亲信当街侮了良王府的人,可有此事?真是岂有此理!堂堂皇子脸面,岂能被那些腌臜下人辱了去?!”壬祀说得义愤填膺。
“这事儿啊……”妥布抿了一口茶,“下人在外耍横,主子总是不知道的,后来二哥也申斥处罚了闹事的下人。”妥布不落圈套,跟他打着太极。
“那就好,那就好。”
妥布观其神色略有尴尬,又往回圆了圆:“感谢八弟如此挂心,诸多兄弟数你最心细,也最是贴心投缘。我特意从沼北带回一串七宝佛珠,请高僧做了加持,必保你心想事成。”
回头从皇甫芸手里接过了鹤湘子早已准备好的送给壬祀的手钏儿,递了过去。
壬祀最信些佛家道教,信命运也信改命。鹤湘子最知人心,驯人无非用恩威,驭人要么手持把柄、要么投其所好。
壬祀接过手钏,只见颗颗皆是极致奇珍,心中甚喜,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劳烦四哥大老远的从沼北给我带礼物,这份情谊,必会珍重。”
兄弟俩又叙了会儿旧,尽诉思念之苦,尽攀未了之情,直谈的欢天喜地、笑语欢颜,家长里短、天马行空地聊扯闲篇儿了许久,壬祀才拜别回府。
第二天一大早儿,鹤湘公如同老师父问功课似的,忙过来询问头天晚上的境况。
“您这耳听八方的灵通人物,还有你不知道的消息?”妥布浇着一盆喜爱的盆景,一边笑着说道。
“你们良王府森严,谈话前先要摒开侍从,我如何能得知?”
“看来我们良王府也有你的熟人?”妥布笑不自禁。
“不瞒王爷,上到御前、诸王爷府,下到文武百官、知名商贾,确都渗透进了离宗之人。”鹤湘子开诚布公,“昨天府内遣开侍婢,我还想让河瀚前去探听,后来想到皇子们皆有功夫在身,八王爷再不济,我也不想万一不慎暴露了行踪,只得做罢。”
“昨日无事,放心。八弟只想用用离间计,并未得逞。他却不似太子,未觉我有多大威胁。”妥布回道。
“但愿吧,也或许只是看起来而已。”鹤湘公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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