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布由沼北回拜京,只带领众人觐见了古朗,本想悄然回京,隐匿自己的行踪清净些日子。祝秋当街受辱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拜京皆知良王回京。出于礼数,妥布不得不主动示弱去拜见太子。 良王平素生活俭省并不奢靡,俸禄足够府内开销,因此未曾置办产业,也未经营商业,一身清廉更无贪墨。虽有俸禄和古朗宠爱,但若拿出些值钱的礼物来,还是略显捉襟见肘。
鹤湘子看出了妥布的心思,早就抬出了一座艳红色珊瑚假山作为良王送给太子的拜谒大礼。毕竟要显示出诚意来,对方是圣上恩宠的太子,受赐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一般物件根本入不了眼。
妥布意欲婉拒,鹤湘子坦言离宗各个行当都有涉猎,拜京所有的钱庄皆出自其门下,京城产业虽日进万金,但跟宗门在濯国的财力比起来,不及九牛一毛。虽不敢妄言富可敌国,但出手这么一个小礼物,根本无足重轻。
妥布这才携了礼物,只身一人去拜谒太子。那蠡和皇甫芸想跟着,妥布深知此去少不了受辱,便坚持孤身前往。
刚到太子府门口,便吃了闭门羹,门子称太子在会客,完全不顾礼数,也不请进去喝茶候着,直接把良王扔在大街上等着。
良王成了太子府看门儿的,不骄不躁地在门口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从温暾的朝阳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中午烈日当空,太子怕真把良王晒坏了被父皇责骂,这才请进府去。
互相行礼拜见,分主客落了座,保成便开口假意寒暄:“让贤弟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实在政务冗繁,那些个老头子成天来聒噪,烦得要死,若不是须得为父皇分忧,我也真心不愿当这劳什子的太子。还真是羡慕你,这沼北一去就是五年,了无牵挂,一身轻松。”
保成只一开口,妥布便听出了话外音,不卑不亢地微笑回道:“二哥能者多劳,朝堂之上也就二哥和八弟能替父皇分忧,我即便有这个心,可却也无这个才德,不堪当此大任。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了此余生足矣,若二哥不弃,愿随我琢磨个琴棋书画的,尽可来府上解闷儿。
“至于我意欲常住沼北,只是沼北气候和生活条件毕竟不比拜京,我一个男人没什么,带上你弟妹生活在那偏远的地儿,着实让她受委屈了。何况她又大病初愈,沼北那极寒之地,确易落下病根,不宜将养。就又迁回了拜京,在您的地盘上,还望二哥多多关照呀。”妥布将姿态低得不能再低。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保成听后开怀笑道:“以后就安心在拜京住下,吃穿用度何处不足的,统统来找我便是,拜京这一亩三分地,也没人敢欺负你,还有你二哥呢!”保成听妥布并无大志之胸,说得煞是仗义。
叙过两刻,自有仆从侍女上来添茶,太子府一改往常,上来添茶用的竟都是侍卫。果不其然,来给妥布添茶的,就是祝秋。
祝秋手里滚烫的茶壶翻下来的时候,妥布没有躲,生生硬是用腿迎了上去。“嘶……”茶壶里竟是刚烧开的水,妥布烫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不长眼的,伤着良王爷了,该当何罪!”保成装腔作势地骂了几句,然后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窍似的,“这不是良王府刚过来的那个小厮吗?来了没几天,这毛手毛脚的,可是你们良王府没有教育好啊。”
“嗯,是我驭下无方,平时疏于管教,让二哥见笑了。”妥布忍着疼,还得跟他周旋。
“叫什么来着?抬起头给我看看。”跪在地上的祝秋缓缓扬起了脸,“哟!这小白脸倒生得俊俏,四弟舍得给?不愧是良王府出来的,都随了主子的颜值了。这在我太子府上能做个面首了,在良王府不会已经当过面首了吧?”
“二哥说笑了,这话可不敢让你弟妹听到。臣弟心中可无他人。”妥布身心俱痛,陪着笑脸儿。
保成对这四弟的对答甚是满意,这卑微到泥土里的四弟,不过如此,也不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想必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快带良王去敷药,你们这些个没有眼色的奴才,不见主子都伤得这么重了吗?良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拿你们是问!”太子朝奴才们发着飙,下人们乱作一团。
良王被带去处理烫伤了,会客厅剩下皆是太子府的人,保成全然不用顾忌风度,又朝周围穷凶极恶地乱发一顿淫威,暴戾恣睢地赶走了诸多侍从。
祝秋回到侍卫房,里面坐着一干老**,这些人也都是王公勋戚、宗室子弟,看见祝秋回来了,便有人开了腔:“没想到我们侍卫里也有当了面首的,我当侍卫都是得豁得出命的,合着还有豁得出脸的。”
紧接着便有人阴阳怪气地接茬儿:“那可不是出人才么,还有卖主求荣的呢,我以为‘好马不配二鞍’说的是有骨气的侍卫,这行当还真是良莠不齐。”
坐在中间的一等侍卫俊竹算是这帮侍卫的小头目,神色鄙夷,不屑道:“你们知道这厮是怎么进咱们太子府侍卫处的吗?他居然去求当街尿他的乌欣,跪在地上给那厮洗脚。还真是会认贼作父,不知廉耻。
“虽不是一个主子,但作为侍卫还是懂得忠义二字的,皇甫大人的为人我敬服,想当年打回纥,是他皇甫芸把我这条命从刀下抢回来的,亏得皇甫大人那么看重你,擢升你二品侍卫,你这背叛得可真是干脆利落啊。”俊竹说着,把祝秋的脸皮拍得啪啪直响,祝秋只垂头忍着,不说话。
“行了,小崽子,既然来了侍卫处了,那也给我洗洗脚吧,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侍卫是怎么伺候内臣的,看看我们侍卫的脸,让你丢哪儿了?!洗好了,我就赏你一个蓝翎,要不然就滚出侍卫处。”俊竹傲慢地翘着脚,斜睇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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