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亮先还只是一片明黄晶莹,但随着浮升,就一步步转成赤红,将这附近三丈地界,都照得鲜艳通透。
“好热好热!”
涂山葛连忙跳开了几步,还嫌不足,又退到三丈外,才止住了步伐。
“这是什么动静,怎会如此灼热?”
涂山葛擦了把额头的汗,暗自咋舌不已。
被那片红光罩住时,他如同身处在六月酷夏,口鼻间嘘唏的,都是些滚烫暑气,灼得人心头焦苦。
“不对,不对!”
很快,涂山葛就发现异样,悚然一惊。
明明是如此酷热难当,可洞府石门处,那几抹早寒的霜露却依旧还是垂挂着,并未化掉。
“是我昏头了吗?”
他犹豫了片刻,又小心走进那片红光中,但不过一会,就嗷嗷跳出来,像是尾巴尖上着了火。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在涂山葛的瞠目结舌下,那团红光又渐次改换为皓白,于是在三丈地界内又便成了副幽阴森寒,冻得人肌骨发痛的做派。
青、紫、银、黑、金、蓝、绿、橙……各式的色光轮转幻形,仿佛让三丈天地重回到了鸿蒙初判,始分万物清浊阴阳的那一片混沌之景。
若寒若热,若曜若荧,若衍若禁,若存若虚。
异亩同颖,悻溟难分……
涂山葛已是看得痴迷入神了,全然忘我,他还从未见过在有人突破炼炁时,居然有此异象。..
便是前主人修出八阶上品的“洞灵元煞”,成就筑基,也不过是引得四方煞气投体,斩落了半山秋叶。
但和这仿佛虚空演灭的场景一比,那便真正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爷这是什么等阶的练炁术?如此宏拔,如此惊异!他还说自己没有家世背景,这背景只怕通天了!”
涂山葛想到此处,心里就有些急迫起来,暗自道:“老爷不肯对我如实相告,只怕是还没把我当做自己狐啊……看来我还需多努力一二,在老爷出个风头,叫他知道我的好处才是!”
在他胡思乱想间。
那无数光彩颜色都化成一种空无的“白”,那“白”似是单色,却又涵圆了万彩,给人一种包容统御诸般变化之感。
涂山葛还未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他只听得“轰隆”一声。
无数虚空灵气登时便暴动起来!
……
洞府静室里。
陈珩以眼觉心,手抵上颚,心分两用,将胎息运转至双目中,左目观想日中黄精赤气,右眼观想月阴赤精黄气,并一步步,将日中和月阴两种形质合形,存入“紫素宫”之中。
这便是《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中》中记载的“二真合府,百神威听”。
按着练炁术中的关窍,陈珩慢慢将两种观想合入那座并不存在的“紫素宫”,在这过程中,他不敢怠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让日中、月阴的形质不等,那便是白费苦功了。
这是一件颇耗心神的事。
陈珩也是忙了许久,又在一真法界内演练过无数遍,已经算是烂熟于心,才勉强没有出差错。
而等到那座“紫素宫”被日中、月阴填充后,陈珩只觉得脑后一震,像是被人用玉槌重重敲了一记,神智一片昏沉,一时间无法视物。
一股无可言喻的黑暗将他吞没,渐渐,便有股大恐怖、大破灭肆感无忌惮滋长,要让人发疯,但陈珩只是默默谨守住心神,持常应常定,并不慌乱。
这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或是几息功夫,又或是过去了几年,饶是陈珩在一真法界内已体会过数次,还是觉得难捱,但很快,他的眼前猛得一亮,像是有人持着大斧劈开了这鸿蒙未判的昏昏天地!
仙音萦绕,奇香扑鼻,虚空中无数金花乱坠,隐隐有无数金甲神人骑龙跨凤,还有众多妙乐天女,姿容绝丽,伸手要将他引入一座天阙中。
而这时,陈珩脐下也生出了一道孱弱气脉,明灭不定,渺小微茫,好似风中一根随时会熄灭的火烛。
“神灵天象虽好,但眼下不过虚妄幻物,怎能乱我道心?”
陈珩微微一笑。
他心知这不过是乱道的法障,一旦被那些景象吸引,心神松懈,体内那道气脉登时就要崩散,练炁不成。
故而他也不理会那些神人、天女,只专心将那道初生不久的气脉祭起,一一从周身穴窍冲刷而过,每一次气脉经过时,穴窍便会颤动,发出雷音来,徐徐亮起神曦。
就这样,当陈珩用气脉将全身穴窍冲刷过半时,他的半身也是灿灿,便如同是一个杂色的大光人。
等到气脉将全身穴窍都刷了一遍后,他已是通体发光,披挂神曦,呈诸色浑成之相。
而那道初始孱弱、明灭不定的气脉,此时也改头换面,变得茁壮悠长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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