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内务府今年新贡的翠,各宫都还没送过去,娘娘这是独一份儿,娘娘瞧瞧可有合眼的?”储秀宫中,淑妃斜倚在罗汉床上,用发簪挑剥好的枇杷吃。
两排宫女在她身前垂头站着,手中捧着红绸黑漆纂万字纹托盘,上头摆着一枚枚青翠欲滴的翡翠饰品,颜色种水都是上乘,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淑妃抬眼一瞧,冷哼道:“这奴才还算上心,”她冷笑道:“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一旁,满屋子的小宫人都神色畏怯地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姜沛的事情都闹得沸沸扬扬,淑妃脾气本就不好,如今更加喜怒无常,往往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要把人拖出去打死,储秀宫中可谓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方才奉承的储秀宫首领太监邓关维持着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地道:“那是自然,娘娘贵为四妃,又执掌宫务,是后宫嫔妃第一人,什么好东西自然都该先紧着娘娘。”
淑妃听了这话,倒是受用,脸色也好看了些许。
她搁下手中的发钗,站起身来,挑起一个镯子迎着日光瞧了瞧,见颜色发浮,不大合心意,又兴致缺缺地搁下。
窗外春色明媚如许,她的眉眼间却有化不开的阴云,
邓关忙挥挥手,将首饰都撤下去,紧跟在淑妃身后,小心地道:“小厨房才刚炖了参汤,最是安神补气,娘娘若是乏了,要不用一碗。”
淑妃毫无兴致地摆了摆手,眸光泛冷,问道:“皇上那边如何了?可有消息?”
听到这个话口,邓关也崩紧了头皮,冷汗津津,“还没有消息,”他勉强挑起嘴角,硬着劝道:“娘娘放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指不定皇上今天就想开赦免三公子了呢。
莫说淑妃,这话说出来,就连邓关自己都不信,以如今朝中的局势,皇上不牵累姜家和淑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赦免姜沛这个罪魁祸首。
说来也怪,近来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这姜家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跟没完似的。
淑妃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宽慰她的话,也不搭理,又问道:“父亲还是不肯救三弟么?”
“大人说他进宫了也不过徒增话柄,不如让公子自求多福。”
“啪!”淑妃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胸膛气得不断起伏,眼中泛着零星泪花。
她虽早知道父亲一心扑在争权夺势上,对府中的姬妾子女不并不上心,却不知道他竟然真的凉薄至此。
再怎么说,姜沛也是他的亲儿子,如今大难临头,他想的竟还是只有自己,完全不将姜沛性命放在心上。
看来旁人都是靠不住的,一切还得靠她自己,她眼中发狠,指甲陷进肉里,咬牙道:“含章殿那个小贱人如何了?”
这一切都是这个小贱人的错!
是她撺掇着皇上夺了姜沛的官职,是她指示宫外那个贱人敲登闻鼓上告弄臭姜沛的名声!是她让人抄了姜沛的私宅,都是她!!
若非是她一再挑衅捣鬼,哪里会有这些麻烦。
她这么些年对她一再隐忍,换来的是什么?是这小贱人愈发得意,肆无忌惮地对她的弟弟下手!
她要她死!
邓关眉头一跳,忙道:“娘娘放心,一切都如娘娘安排,如今含章殿那位整日神志不清,昨儿才请了太医呢。”
淑妃冷哼一声,狰狞道:“请太医有什么用?那香料效力微弱,就太医那点本事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那方子可是她请宫外圣手精心调配的,要的就是微末细碎的功夫,杀人于无形。
她母亲出身青州裴氏,世代喜好品香,对香料无比了解,从前她还在姜府时,就见过母亲用这个法子对付过受宠的妾室。
即便她救不了姜沛,她也一定要让那小贱人给他陪葬!
邓关连忙应和道:“是!以娘娘的高明,岂是含章殿那位可以比得上的?”
……
半晌,邓关终于在殿中熬到淑妃乏了要睡,抹着冷汗从殿中出来,忽地迎面撞上了脚步匆匆的张嬷嬷。
他头皮发麻,忙拦下来小声问道:“娘娘已经睡下了,嬷嬷这是有何要事?”
张嬷嬷着急道:“含章殿里做内应的那人,忽然找不着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败露,我得赶紧禀告娘娘。”
邓关一听又是坏消息,心都提了起来,“哎呦我的嬷嬷,娘娘才刚睡下,您还要拿着糟心事把她叫醒,是还嫌咱们差事不够难当么?”
这些日子淑妃阴晴不定,不知道打死多少宫人,就连他们这些亲信伺候起来都战战兢兢的,唯恐哪里惹了她不痛快。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还能瞒着娘娘不成?”张嬷嬷也觉着十分头疼。
邓关道:“要我说,一时联络不上也不一定就是倒戈,嬷嬷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跟娘娘禀报也不迟,犯不着这个时候来触霉头。”
如今朝中弹劾姜家的事正闹得厉害,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娘娘可正烦心着呢
张嬷嬷一想,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前些日子被那小贱人关进慎刑司呆了足足一日,颜面无存,出来后便大病了一场,将养了几日还没有好全,如今当起差来脑筋确实不如从前了。
邓关见她被说服,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娘娘本就已经够阴晴不定的了,如今若是叫她知道连含章殿的事都出了岔子,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等坏消息还是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他跟张嬷嬷不同,不是姜家的家生子,而是内务府指派过来当差的,当差还是保命为上。
他心中挂念着方才撤下来的那几盘翡翠,淑妃娘娘看不上,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便少不得得去掌掌眼,送进储秀宫的东西么,哪有原模原样退回去的。
……
“陛下,姜家残害官员,党同伐异,其心可诛,若是继续放任,必为国家大患!请陛下明鉴!”
“陛下,姜沛罪无可赦,请陛下严惩!不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乾元殿中,群情激愤,满屋子绯袍官员正气凛然,声泪俱下。
正座之上的成帝脸色阴沉,他就说必有御史过来跪谏,果不其然让他给说中了。
今日一下早朝,他便看见乾元殿外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大批的督察院御史,个个看上去义愤填膺,大有他不严惩姜家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成帝深感头疼,心中痛骂姜嵩那只老狐狸。
姜嵩在朝中树大根深,党羽遍及朝野,若是他出手,局面必然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但他一旦出手,便是坐实了仗势欺人的罪行,即便能勉强压服,也会成为督察院的眼中钉,上百双眼睛盯着,一旦有了漏洞,如今日这般千夫所指的场面就会一次一次重演。
时日久了,必然会对姜家有所影响。
所以他宁愿放任御史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愿意出手压制流言,放弃主动权将此事都推到成帝头上。
堵的就是成帝眼下还无意惩治姜家。
成帝在心中再一次暗骂了一声,眼下这个局势,若是他不处置姜嵩,便只能惩治上表的御史,那样虽也能将此事压下,但从此便是彻底与朝中清流离心,他往后必然更为姜嵩钳制。
殿中的御史们深吸一口气,积蓄完了体力正待继续长篇大论,忽地便听得外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父皇!儿臣听闻父皇今日早晨没用早膳,特意熬了燕窝鸭子和海参鸡丝粥。”
众人回头一看,之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银红春衫的卫瑜拎着食盒,一把推开乾元殿的红漆豆腐块扇子门。
她径直走到成帝跟前,仿佛根本没看到屋里屋外跪满了陌生人一般,脆生生的嗓音体体贴贴地道:“父皇早朝劳累,肯定饿了吧?这些都是女儿亲手做的,父皇可一定要尝尝!”
明媚的日光倒映着她娇嫩的脸,圆润饱满的脸颊逆光之中能瞧出一层细软的绒毛,杏眼圆润,腮凝新荔,明媚无双。
殿中的几位御史瞥向后头垂头踱进殿中的李德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纷纷咬紧了牙关。
卫瑜这才转过身瞧向案前几位胡子花白的官员,同样扬起亲亲热热的笑脸,“诸位大人忙碌了一个早晨,肯定也累了,本宫给诸位大人准备了茶点,有什么事,不如用完了膳食再说?”
说着,她悄悄地冲成帝一眨眼睛。
成帝握拳在唇畔轻咳一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诸位爱卿先退下吧,容后再议。”
话已至此,御史门也不可能当着卫瑜的面继续上谏,只得讪讪退出殿外。
卫瑜笑嘻嘻地打开食盒,端出里头的食物,燕窝鸭子、海参鸡丝粥并几道凉菜凉果,都是成帝惯来爱吃的。
成帝抬眼一瞧,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卫瑜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让人悄悄关注了乾元殿动向,窥视帝踪那可是大罪,笑盈盈地道:“是祖母说今日父皇有难,女儿这不是不舍得父皇为难,特意来为父皇分忧嘛?”
说着,她朝门外挤了挤眼睛,朝臣跪谏是件大事,宫中收到消息也属寻常,卫瑜早晨去过慈宁殿,因此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
成帝被她逗得失笑,用手点点她的脑袋,“人小鬼大。”
闹了这么一遭,成帝还真是有些饿了,便搁下奏章凑过去坐下。
李德海懂事地端来碗筷伺候父女两个净手用膳。
成帝心中很是欣慰,一捋胡须,失笑道:“你倒有孝心,让朕尝尝你的手艺。”
卫瑜夹了一个佐粥的凉菜,“父皇尝尝,这个醋溜鱼干佐粥是最好的。”
话未尚说完,她说话的语调忽地一顿,脸色煞白,额角也沁出冷汗,躬身捂住腹部。
成帝发觉她的异常,脸色一变,紧张地站起身来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卫瑜的手死死地按住腹部,只觉得如同刀绞,疼得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
“儿臣也不晓得,只是忽然有些腹痛……”
话还未说完,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朝后仰倒,晕死过去。
“昭阳!怎么了?!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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