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是说要玩点够味儿的嘛,这里的姑娘,绝对够味儿!”钱良边搓手边吞口水,眼中恨不得冒起绿光。
“我说的是……”花语发誓,她说的是吃饭!玩了一整天,走了许多路,她想吃肉!
话还没说完,一个戴着面纱的妇人扭着腰走出来,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钱良胳膊上:“钱大官人,好久没来了呀,姑娘们都想死你了!”
“嘿嘿,媚娘,今日我带朋友来,有什么好货新货的,赶紧都上来吧!”钱良拍拍媚娘的手背,顺带还摸了一把。
媚娘立马笑得花枝乱颤:“要不怎么说钱大官人命里富贵,昨个儿啊刚来了个冰清玉洁的小美人儿,可不就是等着钱大官人呢嘛?”
“那就赶紧的,还是老地方!”钱良一听有新的,整个人明显如发情的公猫一般躁动不已。
花语则跟在后头,用折扇捂着鼻头,直觉告诉她,这里的熏香恐怕也不太干净。
进了一间房,不大不小,胜在摆饰清雅,不过一想到这是钱良专门用来做那种事的屋子,花语再好的微笑面具也裂开了一条缝。
“有没有大一点的,这也忒小了,看不起本公子?”花语一脸嫌弃带着点厌恶,恰到好处。
钱良一拍脑门:“我不懂事,高公子在这里,这间小破屋子怎么配得上?媚娘,换换换,换最大的!”
媚娘老道,立马挥着小手绢,领着贵客们去顶楼的花好月圆间。
破财挡灾,破财挡灾。花语一路默念,就算什么都不做,在那屋子里多坐一会儿,她都止不住地犯恶心。
花好月圆间,顾名思义,晚上看月亮极好。大大的窗户,半透的白纱窗帘,衬得月色若隐若现,氛围刚刚好。
“官人安坐,我这就叫姑娘们上来。”媚娘亲自上手给花语煮茶,安顿好才小碎步倒退着退出房间。
这小子身上从头到尾跟精雕细琢一般的花样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多半就是富贵人家刚出来见世面的生瓜蛋子,对这样的人,媚娘自有一套手段,让他自此离不开这里。
只是老练如媚娘,也没能瞧出来花语的妆容关窍。一方面是夜晚光线不足,另一方面则是簪星的技艺之精妙了。
房间里就剩下钱良和花语。
“高公子,今日玩得可还尽兴?”见花语茶杯空了,钱良殷勤地上前添茶。
花语微微一笑:“尚可,这钱塘到底不如汴京,就说我高家在城郊有个别庄,那里的风景都比这儿强上许多,到处可见名贵花种,钱塘呢,水是美,但到底欠缺些精贵的玩意儿。”
花语化名“高誉”,乃汴京商行会有头有脸的富商高家之子。那高家算是商贾中的一抹清流,凡高家后嗣,必得用功苦读,争取高中进士,只是或许天资不齐,三代了依旧没有出个优秀的读书人。
高誉乃高家长房幼子,最受宠爱,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脸,花语假扮他,正相宜。
钱良生长在钱塘,当然听说过汴京富贵迷人眼,只是自己在家中本就没什么地位,外出经商这样锻炼人的活也轮不上他,一辈子或许只能在钱塘这个浮浮水了。
原本钱良已经对未来没了指望,谁承想一个来自汴京的富贵公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当然想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尤其是花语手中的茶叶买卖。
钱良赔着笑脸凑到花语跟前:“高公子,小人不才,不知可否有幸与公子有这个,生意往来?”
瞧着钱良满脸的讨好,花语眯眼,调笑道:“怎的,早上还问我要药丸,就陪玩一天功夫就想跟我高家做买卖?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当然当然,小的知道自己不够格,但醉仙楼够啊,我们东家也是汴京人,听说背景大着呢,跟我们醉仙楼做生意,总不会埋没了高家。”
说着钱良又想给花语添茶,只是花语将手往茶杯上一盖,说道:“醉仙楼我知道,东家乃汴京望月楼的许老板,但是,我跟许老板做生意还算旗鼓相当,醉仙楼不是许老板直接管辖的酒楼,能吃得下我高家的货吗?”
赤裸裸地看不起醉仙楼,这姿态一摆出来,钱良就估摸出来了花语手上的货或许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可钱塘这里,醉仙楼吃不下的货,别家酒楼也吃不下呀。”钱良有点脑子,没有第一时间被花语牵着鼻子走。
“谁说我一定要找酒楼了?”花语将自己的空茶杯往桌边上一扣,再拿了几个新茶杯并排摆开:“醉仙楼是钱塘最大的酒楼,这不假,但是本公子也不是吃干饭的,醉仙楼的底子早就不如前几年了,要硬啃下我这批货,就会跟这个杯子一样——”
说着花语手指轻轻一碰,茶杯应声落地,摔个粉身碎骨。
“这……”钱良没想到花语还有两把刷子,竟然将醉仙楼查得这般清楚。
花语轻笑:“看你还算淳朴,不妨告知你,我这批货已经有几个人来定了,过两日便可敲定契书,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剩下的倒是可以给醉仙楼,但是你们掌柜的也是奇怪,就来了一次问个价,后面再没出现,白费我入住醉仙楼的心思。”
听到这,钱良差点急了,但花语用折扇敲击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因此啊,我才肯定,醉仙楼根本吃不下我的货。”
“不不不,公子别误会。”话说到这里,钱良彻底被花语拿捏住了,他赶忙找补:“我那堂叔就是个庸才,整天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正的好货反而看不见,我是这酒楼负责采买的,这买卖的事情我能说了算!”
“这不是谁说了算的事情,明白吗?”花语双手环胸,气势超然:“谁手里有钱,能拿的出钱,我就跟他做生意。”
“有!当然有!”钱良虽然不主管酒楼事务,但他也多多少少清楚,生意不好做,若这北方来的茶叶,其他酒楼都上新了,而他醉仙楼没有,到时候局面更难看。
此时,外头媚娘敲门来了。
“公子……”钱良还想说什么,但花语摆手打断:“行了,话已至此,机会给你,就看你了。”
钱良连连点头,趁着媚娘没进来,快速说道:“明白明白,小的知道,今日表面看是小的在为公子做向导,实则是公子不嫌弃,带着小人,小的自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公子。”
“嗯。”花语很满意钱良的阿谀奉承。
媚娘一推门便瞧见钱良讨好似的给花语倒茶,恭恭敬敬的样子跟以往判若两人,她心底便咂摸出些许味道来了。
“两位官人久等了,这是我们楼新来的小娘子。”媚娘手一挥,便有三两个女子被推着走进来,满脸的不情愿但依旧能看出来美貌非凡。
花语瞳孔微缩,她没想到短短几日,竟在这种地方再次遇见她。
“快叫官人好。”媚娘略带严厉的嗓音让姑娘们一吓,再不情愿也听话地给钱良和花语请安。
花语只微微点头表示回应,而钱良一见美人,还是看起来刚烈的美人就走不动道,一脸花痴相,两只手隔空想给姑娘们扶起来:“起来起来。”
媚娘当然知道钱良的德行,只要有点姿色他就喜欢,反而是花语那淡定的模样,让她心底有些打鼓,毕竟这三个女子的美貌也算是中上乘的了。
“这位官人可还看得上?”媚娘直问花语。
花语微微皱眉,把弄着手里的折扇,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到那三个女子的娇颜上,一个一个,静静地仔细地看过去,看完后叹了口气说道:“一般吧,这几个都是新来的?”
“对啊,都是冰清玉洁的小美人儿!”媚娘再次强调。
钱良再花痴也察觉到了花语的兴致缺缺,他讨好地问道:“公子可是哪里不满意?”
“不满意谈不上,就是本公子不喜欢勉强。”花语坦然道,“本公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强迫的事情本公子不屑做。”
“哎呦官人误会!这几个都是在家里犯了错被赶出来的女子,身无分文连个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来这里啊绝对是自愿的,没有半分勉强!”媚娘笑呵呵地说着。
“对,没有勉强。”除了中间那个女子,其他两个纷纷应和。
花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中间那个“老熟人”:“你呢?”
柳胭脂当然觉得勉强,但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姐姐没了,世上再无她柳胭脂的亲人;章员外宁愿死也要和姐姐在一起;章家不认她,还认定她是不祥之人,剥夺了她所有的财物轰出门去,而她在饿了好几天,向多家戏楼寻活无果之后,来了这家见不得光的暗娼馆。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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