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之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刘茵儿,小女孩一直关注着刘义符的动向,看着样子明显就是还不想走,多半是还想粘着刘义符,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呃,不对,现在还是司马家当权的时候,不能这样说,简直是典午之心,路人皆知阿,嗯,这样说就没问题了。“阿茵这是不打算回去么?”刘贞之声音有些闷闷的,察觉到自己妹妹好像不太愿意走,瞥了一眼刘义符,出声问道。
“阿兄会生气的……”刘贞之想了想,犹豫片刻,然后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阿父也会生气的。”刘贞之再瞥了一眼刘义符。
刘贞之搬出自己老子刘穆之,好像能增加说服力一般,当然,前提是如果能忽略掉刘穆之已经不在建康的事实的话,刘茵儿大概会好好地考虑自己阿父这个因素。
刘穆之有三子一女,长子刘虑之、次子刘式之、和三子的刘贞之,还有就是一个妹妹刘茵儿,他们说的阿兄是长子刘虑之,至于刘式之……不提也罢。
“汝确定阿兄不会生汝的气?”刘茵儿鼓着半边的嘴包反问道,至于阿父,刘茵儿自然是主动忽略了。
刘贞之噎了下,抬起头想了想,皱着眉头又慢慢说道:
“天再晚些,阿兄会担心的。”刘贞之再一次瞄了刘义符的方向,发现他正在和慧可在交流着什么。
“三郎汝怎么一直再偷瞄车兵?”不对啊,一直都是自己偷窥,自己老兄看个什么劲,不会被他知道了点什么吧?刘茵儿心里有点突突。刘茵儿抓住了自己三哥在偷瞄刘义符,抢先发难,用大声呵斥用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刘贞之吓了一跳,内心腹诽道“还不是不放心汝,不然自己也不会和刘义符出来瞎混,没劲……”好吧,自己承认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意思的。
“还有天天就阿兄阿兄阿兄的,三郎汝能不能有自己的主见?汝有的事情应该要自己决定了。”刘茵儿有些生气,双手叉腰,气势上来了,睁大着双眼,步步紧逼,咄咄问着自己的三哥,说完她就偷偷瞥了一眼刘义符的方向,虽说是为了摆脱烦人的三郎,但自己这个形象可不太好,小女娃还是有些在乎自己意中人的看法的。
刘贞之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妹妹的眼神,不过他还是能感受的出来,自己妹妹对刘义符有着不一样的态度,也许,就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刘贞之作为一个三好小孩不太明白。
不过刘贞孩子倒是能感觉得出来,之前从弟刘秀之和刘义符一起在家里玩的时候刘茵儿就经常主动凑上去,刘茵儿每次的借口都是想和从兄刘秀之一起玩,有时候刘茵儿还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真完美,自家三个哥哥都没怎么察觉自己的小心思,殊不知其实三个哥哥多少都有点感觉了。
刘义符在被慧可叫住后,两个人在谈论着一些事情。刘大少和刘贞之兄妹没有离得多远,刘大少也没刻意去听两人之间的对话,背对着他俩的刘大少,同样也没有察觉到刘茵儿的视线,反而是慧可和尚察觉到似是有人一直在关注这里,抬头望了过去,前面一直看到的是刘贞之的视线,这次看到是刘茵儿的视线,大和尚倒是冲她笑了笑。
刘义符看慧可的视线有所转移,便朝后看了看,发现两人还没离开,有些疑惑这俩崽子翅膀是变硬了啊,真不怕被自己老母亲打断腿啊。
两人在讨论这笔金额不小的金子的用途,当然大多是慧可在试探性地询问刘义符。
慧可看到刘茵儿的羞涩的把脸别过去以及一脸无感的刘义符后,心里便是明白了七分,起了一丝玩心低头对着刘义符说道: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刘义符一愣,很快接了一句“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然后有些犹豫的问道:“大和尚汝不会动了色念之欲了吧。”
慧可说的和刘义符唱和的两句其实是出自《诗经·周南·汉广》,讲述的是一个舔狗……咳,一个青年樵夫追求女子但是却求而不得的故事。
原本慧可是将男女二者的身份调换,来隐晦的形容刘义符和刘茵儿之间的关系,结果刘义符这个憨憨没听懂,直接反手往自己身上扯,慧可和尚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小郎君倒确实是博闻强识,就是要多加理解。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刘义符语重心长的说道,他不能看着一个僧人破戒的说,色即是苦,世间的苦难由我来承受吧。
当然,佛门中的色涉及到的范围很广,并不单纯的就是指的美色,眼睛看到的食物,鼻子问到的气味,耳朵听到的乐音,舌头尝到的味道,身体触碰的感觉都可以算作“色”。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本身是万事万物都有因缘际会,让人不要过分执著于外物。
不过慧可是听出来了,这个小郎君说的可不是广泛意义上的色,所有就是一脸黑线,鼻音略微有些重,咬着字吐息道:
“想不到小郎君对我佛门‘大明咒经’也颇有研究阿。”
“略懂,略懂。”刘义符谦虚地说道,回去就让人查查这个《大明咒经》是什么玩意儿,咱记得这句话不是《心经》里的么。
其实两个东西还真是一个玩意儿,后面刘义符一查就惊讶地发现,《大明咒经》的全称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有点耳熟对吧,这个版本是现在正在后秦的高僧鸠摩罗什翻译的;当然,它有着另一个版本,叫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可能这个名字就熟悉多了,不过这个版本不是此间问世,是唐代时期的玄奘法师翻译的版本,《心经》同样也是大乘佛教的重要教义。刘义符比较熟悉的同样也是玄奘法师翻译的这个版本。
我这是让你谦虚的么?慧可心中腹诽。有了这个念想后,自己都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对着刘义符道歉:
“是贫道自己着相了。”
慧可心中默念了三声佛号,老僧入定般地驱散了自己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责人先问己,恕己先恕人。”刘义符点点头,表示我什么都听不懂,但是咱接受了你的道歉。
这个小郎君也是个妙人儿,慧可笑了笑,不过本来也是自己挑起的这个事儿,咱干嘛要去瞎掺和。
大和尚慧可很快就把自己略微古怪的神色隐去,重新变得慈眉善目,和颜悦色。
谈正事……
慧可换了个话题问道:“郎君可是姓刘?”
刘义符点点头,没说话,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姓刘的多了去了,我还不信你能从我姓里面就知道了些什么。
谁知慧可并没有继续纠缠刘义符的身世问题,然后接着说道:
“小郎君拿着这笔巨款可是有何打算。”现在又变得慈眉善目大和尚似乎要开始忽悠人了,刘义符心中警铃大噪,莫不是看咱年纪小要忽悠我这钱?这大和尚是要开始暴露他的本心了么。
“干卿何事?”刘义符有些警觉地说道,这大和尚的态度,让刘义符想起了火车站的那些个骗子,低身下气地说自己钱包丢了,要借钱,结果发现这些人隔着一段时间就会重复这个谎言,骗的也不多,就十几二十块,就是很恶心。
刘义符想,这大和尚不会也要卖惨说“咱们清安寺现在破破烂烂的亟需要翻修佛寺,需要施主捐赠些,现在还缺这十斤黄金,不如……”可能没这么恬不知耻,总之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仆看小郎君来质典了不少物件,看起来也是有急事所以才会典当如此多的东西吧。”慧可低垂眼帘,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心中感叹良多,脸上依旧和颜悦色。
“是又如何?”刘义符皱着眉头,似乎是不满对方的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说道:
“大和尚有事情就直接说,如果只是想唠嗑的话,外面的香客大有人在,相信不少人愿意陪你说话的,不必非得拉着余这个小娃儿,余后面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说罢,刘义符转身作势要走。
“郎君且慢,容仆慢慢说道,”慧可只得苦笑,心道:真是急性子。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仆看郎君似是有别事,看样子是亟需要用到此笔钱款,不如和贫道说说此事的不紧要之处,贫道在此间还是略有薄名,兴许能帮到小郎君。”
哦,这是主动想帮忙,投其所好啊,刘义符表示理解,只要不是对自己的孔方兄有想法那都行,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多半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后想示好,刘大少也不拒绝,于是点点头道:
“那这样吧,大和尚汝可知道附近哪里有信誉还算不错的粮铺么?”找粮商其实都是一样,主要是价格合适就行,拿王家的钱救济穷人也算给王家积阴德,王弘应该会感谢我的,刘义符心中恬不知耻地想着。
王弘知道了这个无耻小贼的真实想法,多半会用气得颤抖着指头指着这个小兔崽子的鼻子骂道:“不是默认汝等这帮小兔崽子拿的,休能拿走我王家半片瓦!”
慧可心中一动,来正题了,赶忙接着:
“当然知晓,这样,贫道回寺庙去换身衣裳,稍后过来带小郎君过去看看粮铺可好?”
刘义符思索片刻,应诺了下来,刘大少觉得到最后反正还算是要找粮商,谁找都是找,大和尚帮忙还省得我去动腿找,到时候把控一下价格便是。
这个大和尚到现在的表现还不错,倒也没有坑骗我们这些小孩子,到时候地头蛇应该还能再认识的粮商哪里要一点折扣价,也不错。
慧可大和尚换了身衣服,在前面带着路,刘义符在后面跟着,准备跨出质库。
走之前,刘义符嘱咐刘茵儿和刘贞之赶紧回家去。刘贞之拱手称是,刘茵儿不置可否,只是眼神还停留在刘义符身上。
刘义符见状,心里不禁有些头疼,两世为人,他其实也并非木头,隐隐猜得到之前大和尚慧可的意思,然后刘义符却是用那种近乎于插科打诨的语气回应,在告诉大和尚自己是个小孩子,这些东西啥都不懂的同时,未尝不是一种逃避的意思,刘茵儿还小,在刘义符看来,这未必就是真的爱情,不是刘大少臭屁,他是真的认为,对方有可能只是将对自己的钦佩之情错认为了爱慕之情而已,此时的女孩子被迫早熟,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后世这种情况要到中学或者大学里去了,而且往往是女学生和男老师的剧本,究其原因,还是很多女娃儿会比男孩子在这方面更加敏感些,从心理学的角度,她们更容易将这份类似于舐犊之情或者说敬佩之情找到一个合适寄托,误以为是爱情。
而且往现实一点去说,没有家里的应允,这段情,在刘大少眼中,真不一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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