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势就在于,失误时可能命中自己,造成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残局。
“为什么不使用枪械?”万晔对邹夏齐问道。
邹夏齐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痕。
“在小时候手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自那之后拿起枪就会手抖,没办法精准地瞄准,干脆之后也不再使用枪械了。”
“这样啊,那我保护你吧。”万晔大方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痕,笑着对他说。
在这三分钟的濒死时间中,邹夏齐再次去鬼门关旁走了一道。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自敌人的队长,大衣上有着蓝色纽扣的男人。
他的战斗方式极其精明,兼具了万晔的灵活和千变万化以及伍盛的力量,武器也十分先进。
随着战斗的循序渐进,那男人会观察到更多对手动作上的缺陷,从而发现对方的弱点,邹夏齐就是因此败在了他的手上。
因此他猜测,这位极有可能是某位A级小队的队长,或者属于佣兵组的精英一类。
鲜血在他身边狂放地洒开,将地面染成了艳丽的红色。
发丝被鲜血黏在脸上,和淤青的痕迹构成了宛若魔鬼的调色盘。破烂的衣服上清晰可见的刀痕,碎裂严重的眼镜犹如破碎的玻璃,在漏出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眼镜背后那漆黑的眼眸。
面容可怖似魔鬼,眼眸中却有着魔鬼未曾拥有的决心。
只见如此破烂的衣着上,袖口的粉色夹子仍然完好无损,只是蒙上了一层血雾。
邹夏齐缓缓挪动到墙边,无力地靠在墙上,身上的伤口止不住地向外屡屡冒出鲜血。因为受伤严重,他已经分不清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只知道浑身上下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对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的他而言,克服痛苦只是在重复他记忆中的必修课。
以往的记忆如同这喷涌流失的鲜血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邹夏齐每次都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缓解自己受到的痛苦,等待身体的麻木,好恢复自己的行动。
刚刚的记忆也是如此,但很明显,巨大的痛苦再次将他唤醒。
之前的他担忧战斗力不高且独自行动的李质遇到危险,便脱离队伍独自去档案室与他汇合。
但在路上似乎引起了其他侵入者的注意,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他躲了起来,打算在路上弄清这个侵入者的来头。
可惜他还是同样被那人发觉了,两人陷入了一场恶斗。
对方同样是善于智斗的人,他各方面都无法匹敌,局势无法掌握,他尽力找出对方的破绽和缺口,却始终在出击的那时被对方识破。
邹夏齐彻底败下阵来了。
他被击倒之后躺在地上装作假死,成功蒙骗过那男人,当他离开,那一刻紧张的气氛仿佛也松弛了下来,邹夏齐得到了迟来的喘息。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不止他,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可能受到迫害,此时相对较弱的李质等人无疑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他受伤很严重,通讯器也在战斗过程之中也被打坏了,且那些伤痕无疑会限制他的行动。
可能现在对他而言,及时回到车上由司机进行治疗才是最佳选择。
但是他还不能停下,要赶紧回到他们身边。
他得及时将收集到的沙恩的弱点告诉他们。
他不清楚现在其他人的处境怎样,但是分散的李质和失踪的暮落等人无疑十分危险,毕竟这A级小队的人还分布在研究所里。
邹夏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将要再次变得十分模糊,眼前的一切如同万华镜一般在他眼中转动着,让他感觉到眩晕和恶心——对方的武器上涂抹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邹夏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中拿出轻微破损的胶囊,他记得这是万晔很早之前给他的“保命丸”。
“受重伤时这枚胶囊可以保你一命,在生效后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和身体机能,希望你吃掉的时候是用于赶去被急救,而不是继续战斗哦。”万晔的话语犹如天赐般在他的脑海出现。
记忆中的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以往不同的严肃眼神看着他。
“毕竟随风交代了,用药丸强撑的话,可能会产生一些难以言喻的副作用。”
“严重一点的,可能就当场暴毙了吧。”
邹夏齐看着手中的胶囊,迟疑了。
他突然想,‘要是通讯器没坏该多好’。因为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告诉他们了。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只会存在通讯器坏掉的情况等待他面对。
想到什么,他不再犹豫,利落地将胶囊吞进口中。
受MATAU指示赶紧前往研究室侧门的万晔在路上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伍盛关心地问她:“你还好吧?会不会是与什么内伤?”
“不我没事,继续前进吧。”
话虽如此,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锁住了万晔的心头,那是来自女人顶级的直觉。
会是夏齐给她带来的感觉吗?毕竟现在唯一失联的就是他了。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拜托了。
地上,两人加快的速度掀起了一阵异样的风,也是这阵风,将地上一些破碎的石屑吹向了背后如同黑洞一般密不透风的昏暗走廊。
为了缓和痛苦,邹夏齐再次掉入自己的回忆之中。
犹记那时,众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真可怜......”
“这么小,父母就都死在了外面,真是不幸啊。”
“嘘,别被他听到了。”
“像他一样死了父母的孩子多了去了。”
“他爸和他妈都是死在任务里了,也算是捐躯的功臣了。”
“看来培育所又要新增成员了。”
无助可怜的小男孩,并没有在众人如怜悯小狗的眼神中存在太久。对于末日而言,因任务而死在外面是很寻常之事。
一周过后,他俨然已变成一个由培育所接管的普通男孩了。
人们在那时听到他的名字还可能偶尔想起,“哦,是不是那个父母都死在外出任务的男孩?”
殊不知这时才是噩梦的开始。
由机构统一培养的孩子无一例外很早便开始学格斗术并且学习起枪支的使用方法,和有父母的孩子的唯一不同,就是没有人给予他们关爱。
这样体制培养下的人,不止他一个,而是成百上千个。
双亲因任务逝世的他并没有因此受到优待,因为在这里,捐躯的荣誉就如同在大胃王比赛中得到了第一名——将平常不过且没必要的事情拿来攀比。
他也因此丢失了研究科技的机会,只能在别人开始学习科学时转身投入杀戮的阴影。
机构内部成员需要清除不隶属机构的乱党以及接收上级派发的各种任务。
没有奇妙的科技让他灵光一现。
没有欣赏火树银花的时间等待着他。
没有与亲人之间的慰问和陪伴。
他的童年,只有任务不断指引他。枪支勉强作为他的伙伴,陆上呼啸而来的狂风是他不可多得的知心好友。
即使这风并不清新,甚至无比污浊,但他只能在风带来的感觉中放松自己。
风是温暖的,但他是冰冷的,犹如机器。
后来,他在出任务的途中,于陷阱里遇到了伍盛,接着遇到了,那个喜欢笑容的女孩万晔,然后暮落,朝哲,李质......他们组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将他从未见过的火树银花以另一种形式呈现给了他。而这就足以构成他短暂的一生。
他们的出现,好像让风不再那么冰冷。
等到他接受对方组建小队的邀请,与他们握手之时,他才恍然大悟。
不是风变得温暖,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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