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王是南朝名家,非但精擅绘画,于经典史籍、天文地理也无一不通。
他所著《玉篇》、《舆地志》等书,均是学术巨献。
李药师与出尘正在画前游观,却听得一声马嘶,彷佛来自画上。
不知何时,那画上竟出现一匹骏马,正自摇头摆尾,昂首嘶鸣。
李药师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大为惊愕,那马儿竟然便是赤骅!只见它躩地而鸣,若非颈上一束缰辔将它勒在树下,它便要奔来李药师身前。
李药师一时忘却眼前乃是一幅图画,赤骅早已埋骨黄土。
他只觉与赤骅睽违多年,好不思念,赶紧上前与它亲热。
那树下另有一口水井,井沿放着马刷。
赤骅身上沾了不少黄土,李药师便取过马刷,仔细为赤骅梳理一过。
那水井之上又有辘轳,出尘便转动绳索,汲取井水,助李药师清理马匹。
他二人在画中闲闲汲水刷马,殊不知徐洪客在外间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欲引那龙子来与李药师相见,然则那龙子乃是真命天子,岂由得徐洪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徐洪客用尽十余种方法,都无法将那龙子元神摄来。
只听得袁天纲在一旁笑道:“那龙子想是不能来了。”
徐洪客心中正无好气,啐道:“他怎敢不来?四年之前,我在岐州道上曾经见过他一面,当时他才只四岁,却已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我才说『年近二十,必能济世安民』,他那爹爹惧人怕事,竟想杀我灭口!”
他边说边鼓起蓬蓬大袖,继续作法。
袁天纲却仍是嘻皮笑脸,见徐洪客作法不成,便笑道:“一法不灵用再法,此老袖中千万法。”
徐洪客白了袁天纲一眼,斥道:“此偈千余年后才得出世,现下如何说得?”
袁天纲涎脸道:“尚未出世,便使不得吗?”
徐洪客被他一语提醒,笑道:“你这顽皮孩子,竟敢拿你师伯调侃!”
他当即大袖一挥,从袖中取出一束卷轴。
他将卷轴张开,挂在墙上。
那轴上空无一物,徐洪客便在画前焚香祝祷,挥天指地,步罡念咒。
不过一炷香时分,那轴上竟然果真杳杳冥冥,现出一躯身影!
那身复印件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徐洪客继续挥指呼念,那身影便也逐渐清晰。
但见此人黑帽黄袍,革带皮靴,唇上两翘虬须,手握腰带挺立,实是英姿颖发,仪表非常。
徐洪客一见,喜道:“是了!是了!”
袁天纲上前细细看那画像,问道:“八百年后要出世的,便是这帧图像?”
徐洪客笑道:“不错。”
他仔细再看画像,却又叫道:“错了!错了!”
他当下提起墨毫,大笔一挥,那画像唇上的两翘虬须,登时成了一部虬髯。
他甚是得意,击掌而道:“如此才是!”
徐洪客再度焚香祝祷,挥指呼念,突然间大喝一声,将手边麈尾拂尘掷向画上那人。
那拂尘与画像竟尔合而为一,画中那虬髯人像便冉冉自墙间壁上浮出。
徐洪客与袁天纲一左一右,将那虬髯客由画中搀扶下来。
只见那虬髯客挺身而立,不怒自威,英气逼人。
此时袁天纲笑道:“师伯,他这身装束,可是不成。”
徐洪客定睛一看,当下一边摇头,一边除去那虬髯客的冠戴。
袁天纲取来一袭绛紫宽袍,让那虬髯客换上。
徐洪客上下审视,笑道:“这可成了!”
伯侄二人便将那虬髯客引入云堂净室。
净室内那幅巨大的设色山水里,李药师已将马儿洗净,正在刷理马毛。
出尘则在汲水之际,偶尔由井中照见云髻微倾,此时正映着井水整妆。
李药师见状,便取出轩辕古镜,放在井沿之上。
出尘嫣然一笑,散下一头长及足踝的乌亮秀发,站在井旁,对镜梳妆。
就在这当下,一名紫袍虬髯的壮士,骑着一匹黑驴,从远处行来。
见到出尘,当即下驴,过来斜倚在水井之旁,目不转睛,笑看美人梳头。
李药师见这虬髯客甚是无礼,正要发怒,却看见出尘一手握着秀发,另一手在背后轻摇,要他息怒。
出尘匆匆理妥婵鬓,转身朝那虬髯客敛袵为礼,问道:“尊客贵姓?”
那虬髯客甫自画中出来,本无名姓,因知出尘姓张,便说姓张。
出尘喜道:“小女子也姓张,不妨以兄妹相称。”
说罢便以兄礼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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