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遇人不淑,时运不济,便在一场战斗中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
他指挥兵士将甲胄从白马义从的尸体上剥下来,都扔到驴车上。
打仗即使是惨胜,也比小败要合算得多,因为能打扫战场。
尤其是打造一套甲具极为昂贵,还要涉及到开采铁矿,冶铁,炼钢,造甲等一些一系列的流程,单他一个小小的北新城,根本负担不起。
但从战场上获得战利品,稍加改造,获取甲胄便容易得多。
今日之胜,三年来前所未有,且是机缘巧合之下,以逸待劳的着甲步兵击溃远程奔袭的骑兵,又有麴义和赵云两员大将相助,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了。
看着一套套甲胄武器被放上驴车,袁熙心里乐开了花,怪不得后世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也只有击败公孙瓒,将幽州全境纳入控制之下,才能将幽州丰富的盐铁资源全部利用起来,实现袁熙的种田计划,从乱世中建立自己的地盘。
经此一战,以后公孙瓒军必然更加谨慎,这种好机会是可遇不可求了。
活着的和受伤尚能行走的战马被牵走,死掉的都搬在车上,连带甲胄兵器,兵士们足足收拾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战场打扫干净,准备推车赶回去。
满地的尸体,就等公孙瓒军自己过来掩埋了,袁熙唯恐夜长梦多,对方再有追兵赶来,招呼众人赶紧返回北新城。
他看着左边脸上微微些许不爽的麴义,右边有些沉默管的赵云,心中极为得意。
自己也有两员大将了!
他扭头和赵云说了几句话,便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这这才从兴奋中慢慢冷静下来,感到腰间有些疼痛,低下头一看,发现腰间札甲破了道口子,里面慢慢渗出血来。
他把手一摸,发现出血不少,登时明白方才马战时,被对方马槊扎了一下,虽然是没有直接刺透,但还是受了伤。
大意了。
这几年他小心谨慎,这几天连着打了两场胜仗,膨胀起来,敢昏了头直面白马义从,这亏吃的不冤。
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哪能一直无事?
不会被噶到腰子了吧?
他身子摇晃了两下,便要栽下马去。
吴昭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回了袁熙府邸,有仆人将马车牵走。
吴昭站在院子里面不知道干啥好,看袁熙离开时候的样子,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在院子里面兜兜转转,发现府邸里面房屋不少,却只有几个仆人仆妇,她想上去帮忙,都被委婉地拒绝了。
她这几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心情如此轻松。
几年前丈夫得病,成婚也是为了冲喜,没想到她过门后,丈夫身体每况愈下,最终还是病死,婆婆家将她视为不详,她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
她那时新寡守丧,还好有父亲呵护,但好景不长,父亲因罪下狱,死在了狱中。
这时候,朝野畏惧权臣威势,纷纷与她家划清界限,让她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祸事和混乱,雒阳兵祸,将领们互相攻伐,皇帝迁去长安,雒阳屡遭盗匪洗劫,她躲在府中,整日惶惶不安。
最终并州的南匈奴部失去控制,趁机南下劫掠,洗劫雒阳。
一天深夜,她的府邸被匈奴兵冲入,慌乱之中仆人全部逃走,她为了藏匿父亲的孤本藏书,却没来得及逃掉。
百忙之中,她用父亲收藏的松墨丹砂涂花了脸,这东西本来是书房中用于书画章印的,据说数十年百年也不会褪色,不小心涂在皮肤上,也会经年不消退。
她这一弄,登时变得脸上极为可怖,她又努力歪曲眉眼,模样就变得更丑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匈奴还是将她掳走,连带着父亲的一些孤品藏本,一同带往北面。
她跟在队伍后面,脚磨破了好几次,中途女子有被淫辱的,有反抗被杀死的,也有累死在路上的。
她因为容貌丑陋逃过一劫,也想过要逃走,但是想到父亲的遗物,就这样被匈奴带到塞外,总有些不甘心。
终于在北新城外的山谷里,她等到了机会。
匈奴人被汉兵伏击,自顾不暇,汉家女子四处逃跑,她寻到空子,想带着父亲的遗物逃走,结果天上又下起雨来。
那些藏书之类不能沾水,她不敢打开箱子,只能躲在车子下面等着,结果却被匈奴酋长刘豹发现,肩膀被刺伤。
恰巧有袁熙带人赶来,和刘豹在车前死斗。
她眼见袁熙不敌,被刘豹压在身上,即将被铜矛刺死,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捡来的匕首狠狠扎在刘豹脚上。
在她的帮助下,刘豹终于落败,而她因肩头出血过多,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她已经在府邸之中了。
后来她才发现,领头的将领,竟是冀州牧袁绍的二儿子袁熙。
这下她更不敢暴露身份了,此时她父亲被定罪杀死,在朝廷之中属于罪臣,归为反贼董卓一派。
而袁绍是起兵反董的急先锋,她贸然暴露身份,很可能与所不利,加上父亲这座靠山已经去世,谁还会为她说话?
但是父亲的藏书却又让她放心不下,其中很多都是些孤本,有史料记事,诸子百家经文,如果散佚,将是重大的损失。
但她还未想出合适的借口取回。
她纠结了大半日,却听府邸门口乱哄哄得,忙走出去一看,只见一群兵士七手八脚将昏迷不醒的袁熙抬了进来。
吴昭看袁熙躺在担架上,腰部包扎的地方不停有血渗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不禁一阵眩晕。
她见早上驾车的大将对她吼道:“过来搭把手,和医士一起救治公子!”
吴昭听了,连忙赶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袁熙躺在床榻上,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他才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看了看自己腰部的伤口,已经敷了草药包扎起来,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他想起白天的事情,苦笑起来,看来下次还是要谨慎啊。
他微一抬手,床边的吴昭登时醒觉,喜道:“将军醒了?”
“伤口不深,就是失血有些多,医师已经缝好了。”
袁熙点点头,出声道:“劳烦你了。”
吴昭心有余悸,“公子昏迷一天多了,怕是饿了,我去厨房做碗粥来。”
袁熙一怔,快两天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失声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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