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第一道阳光划破黑夜的屏障,几乎每个习武之人都会在这一时刻醒来,沐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吞呐吐息,他们迷信这是一天当中最好的习武时刻。当然,城九酒除外,对她来说除了喝酒最开心的就是舒服睡到自然醒。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皱起眉头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翻过身子正要继续睡,一阵喧闹的叫喊声吵的她始终无法静下来。
“连把剑都举不起来,沈玉山就是这么教你的?干脆滚去乡下种地去吧……”
城九酒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子,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朝着李消灾头上丢去,破口大骂:“这大清早的你在那鬼嚎什么?”
李消灾头微微一偏躲过,石头从他耳边飞过砸在正举着重剑的沈莹脑门,沈莹哀嚎一声躺倒在地,那把重剑又跌落到他肚子上,痛的沈莹几乎要晕过去。
李消灾随手一抄将重剑拿了起来,对着城九酒大喊:“姑奶奶,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有那个习武之人像你这么睡的?”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别来吵我。”城九酒骂道,拧开当做枕头的酒葫芦正要喝上几口,突然想起昨天酒已被沈莹喝光了,气的又是大骂:“这个王八蛋渴死鬼,真该一剑砍死他……”
“这姑奶奶脾气还挺大。”李消灾捂着一只耳朵嘀咕,低头见沈莹还在地上躺着便一脚过去:“赶紧给我起来,就你这德行还想报仇?真不知道沈玉山是怎么教你的……”
沈莹被骂的脸色通红,起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瞪着李消灾,李消灾有些乐了,将剑往沈莹身上一丢:“臭小子还别不服,等你有了你老子的本事再来跟我犟,现在就给我老实举着。”
沈莹虽有些气,但也明白李消灾的用意,接过重剑咬起牙关举过头顶,李消灾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瘫坐在地上哼着小曲儿闭眼吐息起来。
城九酒骂了一阵,伸个懒腰躺在地上打算再睡一会儿,可酒瘾发作弄得她浑身都有些痒,她挠了挠头一个翻身起来走到李消灾面前,问道:“你还有酒么?”
李消灾指着自身的破衣裳:“我这样子哪像有酒喝的人?”
“你昨天可是醉的跟死猪一样,从哪儿弄来的酒?”
“昨日路过一个城镇,在那偷的。”
城九酒小手一挥:“那你来带路,咱们去那镇子上吃点东西,每人再置办件新衣裳,你现在光着腚不嫌害臊我还觉得丢人。”
李消灾大怒,一个鲤鱼起身指着城九酒骂道:“你还有脸说!”
城九酒没理他,轻吹一声口哨,小驴子从山间轻快的跑来,城九酒从驴背的行李上拿出一块破布丢给李消灾让他把屁股捂上,又对一边的沈莹说道:“别举着那东西了,你身上还有伤,你来骑驴子。”
沈莹如释重负松手将重剑丢在地上,那把重剑落在地上竟砸出一声闷响,城九酒用脚尖轻轻一挑便将重剑挑起,单手拿住偏过头对李消灾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剑。”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把剑。”城九酒单手挥舞,这把重甲几乎比她的腰还要宽,在她手里却仿佛羽毛般轻盈,城九酒伸手将剑上的破布揭开,宽大的玄黑色剑身雕刻着山川百兽,轻微挥舞便生出雷鸣般的破空声。
沈莹在驴背上看着有些痴迷,他从未见过这种比人的腰还要粗的重剑,百剑谱中也未看到过记载,他对李消灾问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李消灾道:“就只是一把剑,没有名字。”
沈莹道:“这把剑绝非凡品,他一定有自己的名字,恐怕你只是不知道。”
李消灾道:“别人怎么称呼他我不知道,在我手里我就叫他剑,与你手里那把剑没什么区别。”
沈莹道:“我的这把剑名曰潇湘,是我父亲传给我的。”
李消灾笑道:“你错了,在你父亲手里它的确是潇湘剑,但在你手里它就只是把废铁。”
沈莹正欲再辩,李消灾不等他说话一甩手拍在驴屁股上,驴儿受惊迈开腿驮着沈莹向前狂奔,眨眼便蹿出好远,李消灾对城九酒问道:“这小子真的是沈玉山的儿子?他的那把剑可不是沈玉山用的那把。”
城九酒将手中的巨剑丢给李消灾,说道:“他用的确实是沈玉山的剑法这不会有错,至于他那把剑我们也不必在意,他迟早自己会说出来。”
李消灾接过重剑,用破布重新包好背负在身后,问道:“我想知道,城九酒杀沈玉山用了几招?”
城九酒笑道:“待喝到了酒,我再告诉你。”
李消灾说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三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城镇外,这座城镇比城九酒想的要大,高大的城门墙上刻着“岐山外城”四个大字,看着高墙上这四个字城九酒有些愣神,岐山外城,这是岐州边界的地方。
“发什么楞呢?”
李消灾在城九酒眼前晃了晃手,城九酒回过神来,问李消灾:“你是从哪里来的?”
李消灾左右瞧了瞧,贴在城九酒耳边小声道:“沧南。”
城九酒也小声回应:“从沧南去洛阳,怎么走也路过不到这里。”
“去洛阳之前,我去了趟京城。”
“你去京城作甚?”
“拜访一位朋友,顺便跟他拿了些银子。”
“银子呢?”
“还没走到这就花了个干净,不然我也不会偷酒喝。”
“你应该跟你那位朋友多拿些钱的。”城九酒无奈的扶额,她现在才想到自己身上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
李消灾正色道:“那位朋友给了我不少,足足一千两银子。”
城九酒惊呼:“一千两没走到这就花光了?你这一路撒着银子走的?”
“我刚出京城就遇到一位饿晕在路边的老太太,老人家膝下无人只能讨食过活,我花了五百两在京城给老人家置办了房屋田地。”
城九酒点了点头:“那还有五百两呢?”
“路过龙虎山时撞见了一个山贼窝,在那发现两个被虏上山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被山贼所杀无依无靠,我便寻了户人家将他们收养,给了人家几百两银子。”
“怪不得你打扮的像讨饭的。”城九酒恍然大悟,二人同时扭头看向牵着驴子的沈莹。
沈莹被瞧的一愣,问他二人:“你们这么看我作甚?”
李消灾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没有银子。”
沈莹在怀里翻了翻,耸了耸肩,李消灾气的大骂:“怎么连你这种少爷都拿不出银子来,难道咱们再去偷么?”
沈莹也骂道:“没有就是没有,要不你将我头砍了去天禄府换银子!”
李消灾骂道:“你以为老子不敢?只要有个天禄府的人在这儿我立马把你头拿去换……”李消灾话说到一半停住,直勾勾的看着沈莹身后,沈莹回头看去魂儿都吓飞了一半,他的身后不远处竟真有七八个身着黑色天禄府服装的男人,正跟着进城的行人一并走来。
沈莹一个箭步正要开溜,李消灾大手一挥勾住沈莹脖子,笑道:“真是孩子缺奶便来了娘,你且站好,我这就砍下你的头换点儿酒钱。”
城九酒有些等不急一脚踹在李消灾屁股上:“你们俩个闹够了没?没银子就没银子,活人总不能让酒馋死,大不了再去偷就是。”沈莹挣脱开来说道:“咱们又不是贼非得去偷么?就不能想办法去换些钱?”
城九酒奇道:“你难道有办法?”
沈莹指着驴子说道:“这头驴就很值钱,我们可以把它带去给屠户换些银子。”
“我还是把你头砍了吧。”城九酒说完就去驴背上拿剑,突然盯着梨花思索默不作声,李消灾顿时瞪大眼睛:“姑奶奶,你不会是想把梨花当了换钱吧?”
城九酒回过头来,对李消灾笑道:“这个是不能当的,但你的铁疙瘩可以。”
李消灾一蹦老远,指着城九酒大骂:“想都别想,我这可是我太爷爷流传下来的……”
二人眼神同时一亮,又同时看向沈莹,准确来说是看向沈莹手中的剑。
岐山外城的一家客栈,掌柜金胖子正在柜台摆弄着账本算了一边又一边,正唉声叹气今天的买卖不景气,只听得门外大喊:“金掌柜!将你们这最好的酒先上个五六坛,再烤只羊端上来!”
金掌柜原本堆在一起的愁容瞬间舒展开,连忙招呼小二快去端酒,正准备迎客只看到李消灾带着一位红衣女子和一位哭丧着脸的公子走了进来,见是李消灾金掌柜眼睛瞪得如同铃铛一般,指着他就是破口大骂:“你,你这偷东西的臭乞丐还敢回来!”
“偷东西?臭乞丐?金掌柜,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李消灾随手一丢就是十两纹银甩在饭桌上:“金掌柜是不是刚睡醒眼神不太好,认错了人?”
“哎呦,瞧我这狗眼,还真是瞧错人了。”金掌柜瞬间又变了个脸色,笑眯眯的迎着三人坐下,还亲手给李消灾倒了杯茶,李消灾一拍桌子喝道:“金掌柜的你这是作甚?我们几个像是来这喝白水的?”
“快把咱们窖里放了二十年的女儿红端上来给大爷们倒上!”金掌柜胖手闪电般的将桌上的银子收起来,对李消灾笑道:“大爷您在这等着,我亲自去厨房给您催几个菜。”说完扭动肥胖的身子跑去厨房。
二十年份女儿红?城九酒摸去嘴边的口水给了李消灾一个询问眼神,李消灾咧开嘴大笑:“你别听那胖子胡咧,他闺女个子还没这桌子高怎么会有二十年的女儿红,顶多四五年但总比没有好。”
待小二端来几坛酒,城九酒迫不及待拿起一坛抬起就往嘴里倒,李消灾更是几乎头都塞进坛子里,把小二吓了一跳心想这是哪来的渴死鬼,见李消灾身边的沈莹还傻愣着不禁问道:“公子您怎么不喝?是瞧不上咱这的女儿红么?”
沈莹叹息一声,拿起酒浅尝一口,见整座客栈只有他们三个客人,便问小二:“这个时辰怎么不见其他人来?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小二见这三人也没什么架子便坐下说道:“客人您难道没听过么?”
“听说什么?”
“就在昨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独孤世家公告天下,独孤剑圣寿终正寝,这不有头有脸的人都赶去金陵准备瞧热闹。”
李消灾与城九酒同时停住口,城九酒放下酒问道:“独孤剑圣昨日寿终正寝?”
“对啊,独孤家的告示是这么说的。”
李消灾瞧了城九酒一眼,问小二:“剑圣去世是江湖一大哀事,怎么能说去瞧热闹?”
小二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再过五日就是独孤剑圣出殡之日,据说出殡那天可是会宣布独孤家新任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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