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连着两夜没合眼,起身进屋睡了一下,醒来便好似是午后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几声远处发出的啁啾鸟鸣,耳边不闻半点杂声。
她没有立刻起身,闭着目,在脑海中梳理着这几日发生的这许多突如其来的事,一件件,一桩桩。
自裴萧元夜搜平康坊后,她便没见过她的面了。先前她的阿耶为了查清她底细,将她身边的人全审了个遍,承平、宇文峙,甚至连青头这毫不起眼的小厮,他都没放过。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一种感觉,或许,在那个搜检的夜晚过后,卫茵娘也已入了阿耶的视线。倘若真的如她所想,说不定,卫茵娘也被阿耶审过。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穿好衣走出庭院,打开门,正想叫胡人阿姆送些洗漱的水来,一怔。
门外立着七八个和甘凉郡守府里的烛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无不面貌姣好,神情恭谨,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侍女。不但如此,宫中那本在紫云宫西殿服侍的宦官杨在恩也在。只不过,他一改平日的宫监装束,穿着件蓝不蓝绿不绿的圆领袍子,系条束带,只差往脸上再黏一把胡子,看起来就和个大户人家里的管事差不多了。他带着侍女们在此仿佛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却一丝不苟,面上无半点不耐之色,见絮雨开门后意外顿住,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躬身:"小郎君起了?陛下喜爱小郎君作的西王母图,特赐下八名侍女,供小郎君差遣。另外,陛下知道此前赐给裴二郎君的这处宅邸尚待修缮,便派奴前来督办此事,好叫裴二郎君不必再受这等杂事扰神,安心为朝廷办事。"
他说话时,侍女们也上前,列队向她行礼。
絮雨一听便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将杨在恩也派到她的身边来了。监视不监视的,不好说,但若有事看到了,顺嘴往宫中递个话是少不了的。而据她所知,杨在恩算是赵中芳的徒弟,如今在宫中,也是有地位的大宦官了,这么被派来伺候她一个宫廷画师,必遭人猜疑,假托这个名义住下来,不但免人猜疑,还显得皇帝陛下对裴萧元分外厚待。
絮雨幼时贵为王府郡主,对于奴仆成群的生活,本也习以为常,但这么多年来跟阿公长大,早就习惯凡事自己动手,如今根本无需这么多人伺候。一时无言以对,反应过来道:"我这里不用差遣。裴郎君应当也用不到杨内侍为他修房。还是带着人回吧。"
杨在恩却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若不是顾忌这些侍女,絮雨看他就差朝着自己下跪恳求了,说是奉陛下之命来的,没做完事,不能回宫。
她怎不知自己自己那位皇帝阿耶的秉性,不是一位宽容之人。赵中芳那样多年的老人,都被他说赶走就赶走了,杨在恩不过宫监而已,不好为难他,暂时只能作罢。匆匆洗漱整理完,再出来,才发现她还是低估了派来的人。除了那些侍女,还有庖厨、园丁、粗使仆妇,连家中原本裴萧元安排的护卫也换了脸,领头的是个名叫张敦义的中年卫官,还是金吾大将军韩克让亲自选来的。
自然了,所有人全是以皇帝厚赐裴萧元的名义来的。若非彻底懵了的青头和胡人阿姆还在,絮雨感觉裴萧元已不是此处宅邸的主人了,他被完全架空。
她送不走人,只能作罢,收拾完,匆匆出门,心知杨在恩必也派了人在后尾随,因记挂着卫茵娘,也计较不了这些了,骑马赶往平康坊。
从前她是不知,如今知道茵娘住处另有门户,从原路摸去,叩动小门,半晌,见门打开一道缝,探头出来一名高大健硕的脸生仆妇,打量她一眼,听她问玉绵娘子,冷着面摇头,说人不在,说完便要关门。
絮雨越起疑心,强行推门入内,快步穿院登楼,被那仆妇从后追赶而上,再次阻在了楼梯口。
这健妇的力气很大,絮雨被她一把扭住手腕,人就动弹不得,忍痛用手抓着楼梯栏杆抵住,朝着上面喊:"阿姐你在吗!是我!叶絮雨!"
健妇一边压低喉咙叱她,一边强行拖她出去。这时小楼上的那面门一动,有人奔出,探身到复廊外怒呼:"放开她!"
健妇看去还是有些不愿,但似也不敢强行违逆卫茵娘的意思,悻悻撒开了手。絮雨登上小楼,卫茵娘也快步迎向她,絮雨到她近前,一个照面,吃了一惊。
不过这些天没见而已,她看去像生着大病,衣衫不整,肩膊上胡乱披了条长垂过手的披帛,系着皱巴巴一条家常月白绵裙,青丝未梳,松松地挽了一只懒睡髻,大半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肩,面容苍白,唇无血色,人看去精神委顿无比。
"阿姐你怎么了?快进去!"絮雨不待她说什么,扶住人就向里走去,入得寝堂,扑鼻一股药味,又见床榻上被褥凌乱,显然,她方才是卧病在床,听到她的声音,这才起身奔出来的。
入内,卫茵娘屏退使女,要向她下跪行礼,絮雨阻止了,搀送她坐回到榻上,问:"这些日没见,你怎病得如此厉害?是出了什么事吗?"
卫茵娘此时看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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