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谢过开门的管家,径直来到后院,两个穿着轻纱裙的女子,正坐在荷塘边小亭内纳凉,那年轻人朝着两位女子边行礼边道:“馨儿姐,找到白琴小姐了!”
“真的?”纳凉的两个女子异口同声,激动地站了起来,正是杨馨和梁老师。
这年轻人是杨馨花重金招募的“保镖队长”梁方。此刻他才擦去额头汗珠道:“白小姐正跟随着商队前来,天太热此刻应还在路上,怕你心急,所以我先赶来通报!”
“赏赏赏!重赏!管家!”杨馨扯着嗓子大喊,刚才给年轻人开门的小老头已快步跑来,杨馨激动地说道:“快快拿十个金饼来给梁爷!”
杨馨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打造的商业王国,今日终于等来了白老师的消息,此刻激动地眼角渗出泪花。
一年前,她同梁老师想出比武擂台的方式,招募到了五名武艺高强的保镖,梁方正是夺得冠军之人。随后,她又让车夫找来工匠,仿造现代的马车,打造了辆四面通风可容十二人乘坐的“客车”和一辆载重一吨的“货车”。幸而工匠技艺高超,看着梁老师所画的简图,轻而易举便改造完成。她带着梁方和店长,押着四小办布艺所产的满满一车衣裤,带着初次尝试坐车的老百姓,打开了济南城郡到章武县城的来回线路,开启了第一家连锁店,让她尤为想不到的是,金老板竟然全额出资,成为了加盟商。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以济南城郡为中心,渔阳郡、九江郡、上谷郡,一年间,杨馨亲自开疆拓土,跑遍了这四郡十八县,亲自和富商谈加盟之事,先后开起了二十二家四小办布艺店,保镖也从最开始的五人拓展到了三十人,货车和客车从一辆变为了三十辆每月往返其间,想到古代的镖局商号,梁老师直接命名为“馨号!”随着业务的拓展,生产线上的工人也越来越多,杨馨不得不掷下重金买下一座“豪”宅,从此过上了“富婆”的生活。当然,所谓重金对现在日入斗金的她们来说根本不是钱。随着四小办布艺店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商业模式也成型,杨馨这才放心将业务的开拓交给最早一批的店员去做,又将保镖三人编为一队,负责各地的货运调度,其实杨馨也是参考镖局镖师得来,顺便巡视一下店铺,收收钱,重点是打探白老师、余老师和李教授三人消息。
此刻终于有白老师的消息了,这近一年的努力总算有成效,管家捧来金饼给梁方,梁方不但不收,反而将身躬得更低,面露难色,想说什么,却又咽下。
杨馨奇道:“梁方,是有什么事吗?”
梁方吞吞吐吐道:“馨儿姐,请你做心里准备。白小姐她……她……”
杨馨大惊,急道:“怎么了!你快说!”
梁方咽了咽口水才道:“她聋了!”
“什么!”梁老师和杨馨如遭雷击,惊叫道。
梁方细道:“日前,我押货去昌邑郡,那张店长见我就异常兴奋的说有人解出了店里分饼的题!我见那解题人是个年约五询的老者,尖嘴猴腮,一脸尖酸刻薄相,并非是馨儿姐所说的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于是我再三问他,开始他极为肯定说就是他解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直到我再三恐吓,他才说出了解题之人是白小姐。张店长给了他五个金饼,他才带我在一家玉器行后院见到白小姐,可是她已经聋了,还……还……唉……总之是很惨!”
杨馨还想再问,前院传来一阵喧闹,阿燕已小跑着来报,商队回来了。不多时保镖刘四已穿过园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个女子,穿着有些发黄的宽白布袍,低着头走路完全看不出身形和样貌。
待走近,那女子却只盯着脚下的砖,也不抬头。杨馨有些诧异,试探地叫了声:“白老师!”那女子竟似没听见,站着不动。杨馨不敢相信她真的聋了,提高音量又大声叫道:“白老师!白琴!”
那女子依然低着头,不动。她……她……真的聋了吗?!杨馨实在接受不了,眼睛噙着泪,和梁老师大步上前去,一人拉住她一只手。
那女子感受着来自手中的颤抖,缓缓的抬起头,鹅蛋粉脸,秀眉端鼻,甚是清秀的脸,额前竟有块巴掌大的墨黑色刺字!极为吓人!
“啊!”梁老师和杨馨大惊:“白老师,你……你……”看着她的脸,二人心中异常悲痛,喉头一哽,眼泪不受控制就往下流。
白老师看着眼前二人,本来无神的大眼睛慢慢有了亮光,长长的睫毛随着心里的起伏扑闪扑闪地抖动起来:“你们!你们真的在这!”声音异常生涩。
梁老师再也控制不住心中难过,大哭了起来!三人抱做一团,哭肿了眼,哭湿了衣襟……
昌邑郡城一条古河道穿城而过,手工业坊沿着河道分布,因在背街,河中水污浊不堪,平日路过的人都绕道而行。这臭气熏天的河道边,一个女人整个人瘫软在地,一只手浸泡在河道里被污水来回冲刷着。这女人正是白老师。
玉器行雕琢赵匠人抬着污水缸来河道边倾倒,好巧不巧发现了晕倒的她,叫唤半天看人也不见醒。
这赵匠人国字脸,方额头,虽然个子不高,可却也壮实,他丢下水缸,将白老师往肩上一扛便带回了玉器工坊。这玉器工坊里都是大男人,怕有损姑娘清誉,就将自己寝屋让出,把白老师放在他床榻上,自己在工房将就了两天,累了困了就趴在制玉的水凳上打个盹。
白老师醒来时,正是那正午日头正盛的时候,睁眼看着那透过木制窗洒进房间的阳光,看看屋中木柱,摸摸睡着的床榻,正在不知所措,却听见寝屋门外几人的对话。
“嘿,赵头,你今日不去喂姑娘水吗?”
“刚喂过了。”
“嘿,赵头,你那么细心,是想把人家留下来当媳妇吧?”
“瞎说什么呢!别毁了人家姑娘清誉!”
“赵头,你这把自己寝屋都让出来了,两日两夜没睡了,没打算点什么?”
众工人对着这赵匠人一阵嘲笑,可这赵匠人却一脸正经严肃,搞得工人们也没了说笑的兴致。
白老师听着屋外的对话,心里也回忆不起来那日在李教授工作室去烧窑后来发生的事。舔舔嘴唇,很是湿润,喂水的姑娘看来就是我吧,看看榻前的白色交领布袍,当下已有感觉,自己恐怕是来到古代了。
起身穿上衣袍,有些宽大,可若是在古代,自己夏天清凉的短衣短裤,肯定是见不了人的。走出屋外,敞亮的院子里,六个男人听见动静,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她。白老师第一次被那么多男人直视,当即羞涩,脸唰的红了。只见其中那个子不高的赵匠人,伸手就挡住其余五人直勾勾的目光道:“非礼勿视!干活去,别吓坏人家姑娘!”
五人嘿嘿地笑着,竟散开去了。赵匠人细心地为白老师讲解着怎么救了她,这里是哪里。知道这人为了自己竟然将寝屋让出两日没好好休息,白老师心里着实感动。当下也毫不掩饰,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是什么朝代?”当得知是汉朝时,白老师心中“果然”之感已生,当即请求这赵匠人收留自己。
可这玉器工坊还有老板,这赵匠人不过是工头罢了,他哪有权利收留别人。可也不能放任这失去记忆的白老师自身自灭,赵匠人还是带白老师去见了许老板,那许老板滚圆的身材,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看这白老师长得秀丽,想收了做小妾,奈何白老师死活不从,赵匠人也是以死相逼,这才作罢。
为了暂时安定下来,白老师毛遂自荐,自己对这账务啊计算特别的厉害,许老板不信,便找来了店中账房先生和白老师比试了一番。那账房先生五六十年纪,甚是精瘦,看起来经验极其丰富,赵匠人已起了退却之心,奈何白老师确是胸有成竹。只听那账房先生口中念叨着:“卖出白玉,二十克,每克一千钱,买进翠珠三颗,每颗二百钱,锦盒两个,每个三百钱……”账房先生边说,手里的算盘打得飞快,可是等他话音结束,白老师已然将结果报出!等待片刻之后,那账房先生才将数字算出,看那白老师也没借助任何工具,就那么出了结果,账房先生觉得不可思议,又比试了几题,可依然是题目刚念完,白老师答案已出!账房先生几欲拜倒,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服都不行!许老板看白老师如此了得,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留下她。却将她安排和婢女同住,并要求她每日晨起,和婢女们一同打扫庭院,准备膳食,洗衣干杂物,午时去玉器工坊同工人一起切割、钻孔、打磨工作,戊时帮账房先生一起核算当日账目。虽事情繁多,条件苛刻,可能暂时安稳生活,白老师却也任劳任怨,心下很是满足的。
日子就这样如常的过着,这一日,许老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通体透明的羊脂白玉,要求赵匠人在一月之内雕成立凤形玉佩。说是这羊脂白玉乃平恩侯之物,雕成要给那许皇后册封之用。
这赵匠人也着实了得,带着工人画图,修改,雕琢,打磨……不眠不休,竟真在一月内完成了这立凤形玉佩。玉佩长十五厘米,宽约六厘米,厚两厘米,那雕刻竟在这整块羊脂白玉上完成,凤冠凸起,长冠勾喙,喙作内勾状,栩栩如生;长凤展翅,翅尾高翘,庄重而大方。
许老板看着这精雕的作品也甚是满意,喜滋滋的送去给平恩侯,可哪知道,两月之后,灾难来了。那许皇后拿到玉佩竟勃然大怒!
“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紫者,鸑鷟;青者鸾;白者鸿鹄。”这凤凰有五色,分别是红色、黄色、青色、紫色、白色。这五种颜色凤凰中,最为尊贵的是红色凤凰,而那白色凤凰,不过是大雁之类的凡鸟。许皇后大怒,当场便将玉佩摔了个粉碎,这平恩侯乃是许皇后的哥哥,这哪里是贺许皇后册封,这分明是嘲讽许皇后不过凡人而已,当即派人严厉斥责了平恩侯,并下旨将制作工匠全部入刑。
明明一番好意却生了枝节,这平恩侯哪受得了这种气!许老板是自家叔辈,那自是无事,但连赵匠人在内,工坊内所有的工人二十三人,全部被判处死刑!而白老师念在是女子,虽只是午时才到工坊,可也参与了制作,死罪虽免,仍挨了四十耳光,还被处于黥刑!这好端端的女子脸上被刺墨青,不是比死了还惨?当黥刑完成,白老师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工人们,还有那将自己救回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赵匠人也死了的时候,万念俱灰,发起了高烧,连日不退,待病好后,双耳就再也听不见声音。从此整日低着头,不再说一句话,如行尸走肉般生活!
而许老板将玉器行交给了那来解题的奸老头便没再出现。看玉器行没什么生意,奸老头也捞不到油水,在他知道谜题后,便千方百计地让白老师解,白老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堪烦扰,只得将答案写给了他,却没多想,为何会有那样的题,直到梁方找来。
知道白老师的遭遇,梁老师和杨馨悲愤不已!梁老师骂道:“就因一块烂玉佩,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刺字!这是何等的耻辱!完全不把人当人!心思恶毒的巫婆,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杨馨也流着泪咬牙恨然道:“什么许皇后!破皇后!欺人太甚!我定要你这皇后当不得!!”
虽然梁方和刘四已事先了解到情况,可此刻听着白老师沙哑的声调,努力分辨口型进行交流,心中不是滋味,也一同恨上了许皇后。
管家早已哭得不成人形,边吸着鼻子边道:“白小姐好可怜啊!呜呜呜……要是能找到赵神仙就好了!”
杨馨惊道:“什么赵神仙?”
管家呜咽道:“就是什么病都能治的赵神医啊!大家都叫他赵神仙!”
这话一出,犹如久旱的甘霖,黑暗中的光亮,本已对白老师惨况绝望的众人突然生出了希望。杨馨急道:“你快擦擦鼻涕,这赵神医在哪?”
管家抬起衣袖抹去鼻涕和眼泪这才道:“早年,赵神医就住在这郡城里,他医术甚为高明,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医治,若是穷苦人,他分文不收。可是有一年,李郡守的夫人和儿子同时生了大病,请赵神医去看,他说这病只能和着李郡守的血连喝三月才有救,李郡守听后勃然大怒,将赵神医毒打了一顿,赶出府衙,哪知赵神医刚走,李郡守夫人和儿子便都咽了气。李郡守甚怒之下,将赵神医的妻儿全都杀了,赵神医就此疯了,每日在城中唱歌谣,什么世人愚昧!后来就没了踪影!”
杨馨心里一颤道:“你再说一遍,他唱什么歌谣?”。
管家抓头思索了半晌才道:“好像是什么龙首豕首,世人愚昧愚昧的!”
杨馨“腾”的跃起大喜道:“我知道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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