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韦氏还不是皇后。宋徵宗一直不待见她,只是由于乔贵妃不遗余力的推荐,才临幸了她一次。谁知道就这一次,她就怀上了赵构。因为生了皇子,她就被封为了婉容。后来因为赵构去金国作人质有功,又才被宋钦宗封为龙德宫贤妃。直到赵构登基,她才被遥尊为宣和皇后,那时她已经被掳到金国,也遭受了很屈辱的折磨。直到十四年后宋金达成绍兴和议,被金遣回南宋,才当了名符其实的皇太后。
赵剑很容易就见到了韦氏,见过礼之后,恭声说道:“母妃大人,孩儿明天就将启程前往金国大营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与母妃相见。”
韦贤妃早已是愁容满面,泪如雨下。谁都知道这一别,很可能就是天人永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以身犯险却毫无办法,作为母亲,怎能不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儿啊,这么快吗?明天就出发了?”说着话,韦贤妃又悲从中来,颤声问道。
“回母妃的话,孩儿明天就出发,早一天去和金人和谈,就多一分希望。陛下也已经下诏,命孩儿即刻出发,所以今天特地来向母妃拜别。”
此时的韦贤妃已是泣不成声。母凭子贵,她本就不招徵宗喜欢,好在为他生了个皇子,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如今看着儿子又被送进火坑自取灭亡,韦贤妃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儿啊,想那金兵定是蛮横粗爆、凶狠异常。你此去金营,虽是和谈,却也万分凶险。你自己要千万小心,争取早日平安归来,娘会在宫中一直等着你的。”
又一次经历母子告别,虽然赵剑对韦贤后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作为母亲,对儿子的那份情真意切的担忧和牵挂却是让赵剑感同身受的。天下的母亲从古至今都一样,母爱从不会因为外部的因素而发生任何改变。赵剑一时也是感伤满怀。
“孩儿临别还有一个请求,望母妃能成全。”
“快说给娘听,有什么请求,娘都应你。”韦贤妃急切地说道。
“明天孩儿出行,我想让母妃能送孩儿一程,想多跟母妃说说话,另外,几个息女也想婆婆了。”
“好,好,娘去,娘一定去,娘也想她们了。”韦贤妃忙不迭的连声说道。
“好,孩儿这就去奏明陛下,请他恩准,明天我来接您。”
得到答应送出城的承诺后,赵剑拜别了韦贤妃。又赶去宫中见了皇上,请他恩准自己要带着一众家眷出城前往金军大营。
赵剑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自己把家眷带着一起去做人质,更能向金国展示大宋的诚意和决心,和谈成功的机会也就更大。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宋钦宗面上表露出担忧,嘴上答应得却是非常爽快。兄弟俩都从心里感到高兴,可能隔着肚皮都在骂对方傻B。反正赵剑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火炕,巴不得即刻逃出升天才好。
回到自己的王府,赵剑命人把两个侧室和五个女儿叫了过来。看着这浩荡的人群,赵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年纪轻轻的,生特么这么一大堆孩子,在这个乱世中,人命如草芥,想起她们被掳走后的非人遭遇,赵剑又不由得同情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老三才三岁,老四跟老五两个都才两岁,全部死在了北归押解的途中。老大赵佛祐和老二赵神祐也都才四岁,虽然在途中幸存了下来,却被投进了浣洗院。其实就是妓院,还不如在途中死掉。
那帮没人性的畜牲,等有机会,一定要让他们也尝尝这种非人的折磨,加倍地偿还。赵剑咬牙切齿地想着。现在没办法,谁叫自己夺了人家的身体,那只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了。
两个侧妃,一个叫田春罗,另一个叫江醉媚。
赵剑没有跟她们说太多明天出行的具体的安排,说再多也没用,她们反正无法理解,跟着走就行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恨自己这个当爹的拉着她们和孩子一起去送死呢。所以只告诉她们明天带着孩子一起随行,已经奏明皇上并准奏了,现在各自回去收拾好,明天就出发。
好在这个时候的女人,对男人只能唯命是从,不会像后世那样地位平等,根本不听指挥,兴许还要哭闹一番。现在自己只需要发出指令,她们就会乖乖地照着去做了。
本来赵剑想一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今天这一天,意外接撞而至,没力气理这几个小家伙。虽然身体上自己是她们的亲爹,但心里觉得怪怪的,也有些尴尬。必竟产生的过程他压根不知道,全程都没参与过,却又不能否认没有关系,这让赵剑想起那首名曲--《奇异的关联》。
可是这几个小家伙毕竟是叫他爸爸的,看到他,都争着从侍女的怀中要他抱。看着她们那纯净得让人心醉的眼睛,挥舞着的小胳膊小腿儿,赵剑突然间明白了,这就是血脉的神奇力量,天然就能产生的一种亲近感。
再想到这几个小家伙前世受到的折磨,赵剑的心竟慢慢地被她们溶化了。
本身赵剑就是一个非常顾念亲情的人。当把这一群小小又软软的小家伙抱进怀里,心里瞬间就被一种扑面而来的柔软填满。
“小可爱们,你们从此就无忧无虑地成长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在你们身上重演。每一个天使都应该受到最好的呵护。”赵剑暗暗地想着,逗弄着这群小甜心,心情也好了很多。
之后赵剑又来到邢秉懿住的阁房。
走进院子,女人正往出来迎接。赵剑跟着她走进屋子,房子比早上的那间小了一些,陈设也差不多,没有太多的家具,只是多了一个梳妆台。
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女人静静地坐着,眼光一直没离开过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温情犹如晨间那一抹朝阳,静谥而详和。
看着此刻女人的倩影,只会让人想要去怜爱、疼惜,赵剑完全不敢去想像前世她被那般羞辱的情形。
赵剑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掌中,温和地笑着说:“都安排好了,我已经奏明皇上,明天我们就一起出发,佛祐和神祐她们几个小家伙也一起走。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女人将头轻轻靠在男人肩上,任由手掌被男人握着,安静地听着男人温和的话语,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道:“佛祐她们这么小,会不会受不了路途的颠簸?”
“没事的,你们乘车,路上走慢些,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别担心。”
“嗯。”女人轻轻地应了一声。
女人有些疑惑,早上的感觉又再次浮上心头。总觉得男人有些变了,具体又说不出来。以前没有觉得他像今天这般的温和、平静、沉稳,特别是眼神,平静中透着深遂、温旬中似有厉芒,好似要直透人的心底。
面对即将到来的处境,这次他竟显得如此的云淡风轻。记得第一次出使前,虽然他努力显得平静和淡然,但女人的敏感和细腻仍能感觉出他的焦燥、甚至还有些惶恐的情绪。
现在一点都没感受到。早上他看着自己时,自己好像感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陌生、甚至还有同情。嗯,没错,但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是错觉吗?
这次去还是有危险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带上几个这么小的孩子呢?女人实在想不明白,不想了,自己只要能陪着他就好。现在这个男人,能让自己倍感踏实和满足。念及此,不觉中女人的嘴角悄悄翘成了月牙。
此时赵剑的心里却是有些感动的。这个女人并不像自己这般,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也根本不知道这一去的凶险和结局是什么样的。会被留做人质是摆明的,甚至可能是死亡,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跟着自己去共赴未知的艰险,既没有多问也没有找别的借口。也许以后的某一天她会知道今天的选择让她逃过了一场怎样的苦难,可是赵剑相信她不会有多少窃喜,因为现在她自己已经提前做出了明知的、可能是死亡的选择。这份真情已经足以感天动地,这个狗王爷也该知足了啊。
两个人就这样依靠着、两只手紧紧地互握着、两颗心也在同一个频率上跳动着、靠近着。此刻的赵剑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恐惧,事不可改,那就坦然接受,真切地感受着这个千年前的古老时代,思考着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看着这么多自己想要呵护的人,一股豪情由然而生。
明天,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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