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卑贱者之死 4

祠堂的位置很好找，只要看费聚刚刚从哪出来的就好。
一路上再没有人阻拦，越靠近祠堂，李墨看到奇怪的人就越多。
一些穿着锦衣，长相相似的年轻人表情或是慌张，或是愤怒。
但无一例外，他们面皮下，都有着暗藏的欣喜。
平凉候的位子空了出来，该选出一个儿子去继承。
李墨走进祠堂，这里静悄悄的。
清雨的身体瘦瘦小小，整个人如同小猫一般，蜷伏着跪在地上。
头深深地低下，她好像还活着。
像是一个乖巧的妹妹，在为她的父兄祈祷。
李墨无力的跪倒在她的身旁，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爆发出来。
世事如梦。
如果他昨天能够把清雨一起带回去。
如果他晚上能够去酒楼一趟。
如果他能让管家提前去把人接出来。
千万种可能性从脑海中闪过。
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只剩三个字，对不起。
平凉候的儿子们商量好了对策，带着大批的侍卫冲到祠堂门口。
谁抓住杀了父亲的罪人，谁就是下一任平凉候。
他们盯着那把放下地上的火统，不敢进来。
生怕自己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程熙握紧了手中的刀，如果这群人敢冲进去，他就要出手。
大批皇家侍卫已经潜伏进了平凉候府，聚集在祠堂附近。
气氛压抑且沉静。
一声惊雷炸响，片刻后，大雨落下。
雷声阵阵，李墨找来一块油布，盖在清雨身上，将她抱在怀里。
“打雷了，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走出祠堂，平凉候儿子们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
他双手抱着一个人，没办法开枪，现在是个机会。
有人按捺不住提着刀冲上来，被从房顶跳下来的程熙一刀砍死。
“你不该来。”李墨看了他一眼。
“奉陛……老爷的命令，保护先生周全。”程熙举起伞，撑在李墨头顶。
“他也不该掺和进来。”李墨轻叹口气，没再多说，一步步走了出去。
没有人再来阻拦，李墨走出平凉候府大门，管家带着马车依旧在外等候。
“为什么没走？”李墨问。
“老爷说了，保护先生周全。”
“我得罪了平凉候。”
“老爷说，他知道。”
老黄，谢了，李墨无声的在心中说了一句，抱着清月上了马车。
“先生，咱们去哪？”
“去苏州，送她回家。”
……
皇宫
“陛下，平凉候死了。”
侍卫走进大殿禀报。
朱元璋惊愕了瞬间，很快平静下来。
“说。”
“李先生今日先去了酒楼，得知那名歌姬昨晚已被带走，做成了蜡像。
李先生大怒，带着火统去了平凉候府，杀了平凉候，带走了那名歌姬的尸体，要送回苏州。
程熙问，该如何处置？”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身为帝王，他每天要看到无数的斗争。
文臣和武将，文臣之间的派系，不同的阶级。
他要做的，是选择一方对自己最有用的，去支持他获得胜利。
浙东集团就是这样战败的。
在李墨和平凉候之间，朱元璋瞬间选好了答案。
“告诉程熙，护送李先生去苏州。”
侍卫领了命令，匆匆的离开。
大殿上重新变得空旷安静。
朱元璋眼前却似乎浮现出了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
淮西集团一家独大之后，有统领朝堂的意愿。
身为帝王，他不允许有权臣的出现。
上次借士绅不纳税的国策，敲打了李善长一番。
但李善长没有服软，像刘基一样告老还乡，而是依旧坐在淮西集团首领的位置上。
既然如此，那就用平凉候的人头，给他个警告好了。
思考完了朝堂上的事情，朱元璋将精力放在了李墨的身上。
为了一个歌姬，活生生打死一个侯爵的儿子，这本身已经让朱元璋很吃惊了。
今天，李墨还是为了那个歌姬，打死了平凉候。
这让朱元璋完全想不明白。
那只是一个歌姬而已，一个贫贱的，入了奴籍的歌姬。
拿她跟平凉候相比，任何人都会选择后者。
这正是朱元璋想不通的地方。
李墨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歌姬，去冒着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