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下阴森的牢房,郑克殷便听见了凶狠的骂声:
“郑克殷,你个契弟!你竟敢把朝廷命官困在牢里!”
郑克殷扑哧一笑,摇了摇头,在狱吏的陪伴下,走近冯锡韩的牢笼。
只见牢笼的地上打洒了汤饭,狱吏见了尴尬地说马上请人来清理,郑克殷便在他们打扫的时候,背着手,望向抓着牢杆一脸狰狞、穿着邋遢囚衣的冯锡韩,道:
“冯大人,你不吃点的话,怕是没力气在王上面前申诉。”
肥头大脑的冯锡韩仍是如往常那样哼了一声,“大王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必会明白你们是贼喊捉贼!
“更何况我二阿兄随行在大王身侧,你们一定都会完蛋!”
冯锡韩的二哥,指的便是当前身任兵官高位的冯锡圭,在冯锡范、刘国轩二人皆诈病不来的情况下,冯锡圭便是冯、刘一派的主要代表。
冯锡韩再一次给郑克殷提了个醒,郑克塽此番南下吊唁,他要提防的主要对象,便将是兵官冯锡圭。
冯锡韩这个弟弟着实是成事不足、败事都余,了解清楚一切情况之后,其大哥、二哥怕是都会气炸,必不会让他再留在圭谷——事实已经证明了,冯锡韩根本斗不过郑克殷!
“冯大人,你担任镇南监察使也已有五年了罢?”郑克殷慢悠悠地说道。
冯锡韩挤眉弄眼地应着:“你想说什么?!”
郑克殷呵了一声,“我是说,过去五年间,我阿兄给足了你们面子,看在大王和总制大人的份上,与你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即使你们冯府犯再多、再过分之事,也从来只是将你手下的人捉进衙门和大牢教育一番,便放了回去,从未对你本人如何。
“当然了,我也替我刚死去的阿兄多谢你,这些年里,你也未有朝他发难,由此可见,你必是对先司长大人非常尊敬。
“然而这几日以来,我欲遵行阿兄遗嘱,接替阿兄,主事殖民司和圭谷、合儒二州,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公然挑事,莫不是觉得纨绔无能的郑二哥好拿捏罢?”
看冯锡韩咬牙切齿的模样,郑克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大阿兄、二阿兄皆理智、稳重之人,无论是陈家还是杨家,都能被他们用智慧摆平。
“但你们冯家这些年来树敌颇多,王上英明神武,也知道对你们加以节制。
“所以我大胆猜想,即使在金们城内,其实陈家、杨家的残余势力,以及我阿兄的追随者,都仍然在暗地里叫你们头疼不已。”
陈家,指的自然是被冯锡范阴谋所害的陈永华的子侄;杨家则是杨朝栋一家。
冯锡韩顿时流露出一丝惊慌,转而又大喊大叫,“你个契弟,你懂什么!”
这就够了,从冯锡韩的反应看,郑克殷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掌政的冯锡范和掌兵的冯锡圭两兄弟要在金门城内压制业已式微但仍然存在的政敌势力,并且很清楚郑克臧对他们也有意采取斗而不破的策略,因而才会将最为无能的三弟冯锡韩派到圭谷。
冯锡韩却以为自己多么来势,反而在圭谷城给郑克臧、郑克殷兄弟留下大量的把柄。
“冯兵官冯锡圭大人会为你在王上面前求情的,”郑克殷接着说道,“而我作为王兄,也能给王上说上两句,给总制大人和兵官大人卖个人情。
“我不会亏待你,给你好吃好喝,到时候也会把你放了。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不怎么领情。
“也罢,我相信日后我们也将很少相见了,我也可以不必再看见你那丑陋的脸。”
冯锡韩发了疯式地抓着牢柱摇晃身体,“你!”
后面势必还会有一些难听的话,也可能是骂人不带脏字的高明的话,但郑克殷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听了,只是转过身来,背对着冯锡韩的泄地谩骂朝大牢门口走去。
他知道冯锡范等人势必不敢再让冯锡韩留在圭谷,但为了不彻底放弃牵制郑克殷和殖民司的机会,冯、刘一派很可能会换上别人来担任镇南监察使,并将冯锡韩带回金门。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他与冯锡韩日后将很少相见。
而他前来大牢,给冯锡韩摞下这么多羞辱的狠话,也是为了隔空教育冯锡范,叫他们明白郑二大人郑克殷同样值得他们忌惮,可别轻举妄动!
想要避免风险、继续享受世外桃源的话,还得如往日那样斗而不破,千万别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否则冯氏兄弟的下场,只会比现在的冯锡韩更加糟糕。
刚刚走出大牢,踏上夜晚的街道,便有一小吏急忙跑来。
“司长大人,知州大人叫我说与你,我们在冯府果然搜到了大量的罪证。”
尽管心头一喜,郑克殷在表面上却保持着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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