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沿着主道走进植有橡树和戴榕的庙中庭院,便见道长携一众弟子前来迎接。
所谓戴榕,乃是一种扶桑原产的高大灌木,长有鲜红色的小型浆果并会吸引鸟儿前来啄食,非常适合在庭园种植观赏。
这种树又称加州冬青(CaliforniaHolly),乃是“好莱坞”(Hollywood)的名字来源。至于“戴榕”(toyon)之名,则来自于澳龙语。
“郑副使大人,陈同知大人,张主簿大人。”道长率众敬礼之时,准确地说出了来客的姓氏和职位,又进而表达了对郑司长大人的哀思,可见其政治敏感度。
这种旨在护国佑民、助益君威的道庙承载政治功能,自是不能如一部分道教派别那样只管自己修炼成仙,哪管世间兴亡死活。
郑克殷等人感谢了道长的迎接,他知道自己对于真武庙而言可是稀客,这番前来,亦是刷存在感和拉好感的好机会。
“实际上,我们这次前来,除了参拜以外,亦是想向贵庙赠些捐助,以助香火鼎盛。”
说着,郑克殷指挥后方随行的仆人搬来箱子,打开之后,便能显现出其中的珠光宝气。
“这是我们郑府与陈府、张府一同献给真武大帝的。”
看得出来,陈梦球、张万祺一时有些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副使大人竟然帮他们提出捐助。
“实在太客气了,郑大人。”道长似是一直在掩藏自己的笑意,“我们真武庙今日的繁盛,一直都有赖于你们郑家的支持。
“今日郑大人与陈大人、张大人如此慷慨解囊,我庙必不会忘记,日后我庙若是兴建新的庙阁楼院,必会将大人们的名字铭刻其上。”
郑克殷微笑着轻轻点头,接着便让道长请几位师公来带领他们祭拜、祈福。
“众所周知,我阿兄克臧,乃是圭谷、合儒两城的缔造者,任司长一职十三年来励精图治,使汉番众民安居乐业,使扶桑大地风调雨顺,这也是真武玄天上帝对他的认可与襄助。
“而克臧一夕罹逝,扶桑大地,尤其是圭谷、合儒来日将会如何,竟又成了未知之数。
“为保安宁,便由我和两位大人代表郑府和殖民司前来,叩请真武大帝继续护佑扶桑生民。”
这样一番彬彬有礼的说法实际上也暗含玄机——郑克臧之死很可能会带来动荡,而郑、陈、张大诸位大人前来祈求的恰是安定过渡。
只要稍稍了解一点扶桑政局的人都不难明白,若是金门冯、刘一派有意趁机夺去圭谷和殖民司,必会加剧动荡,而不会带来安宁;圭谷的安宁要由谁来保证,至今已经不言而喻。
这话既是说给真武庙的一众师公,也是说给陈、张二人。
张万祺也上前一步做了表态,“没错,我们相信,真武大帝会力保我们圭谷、合儒万民平安,免遭罹祸,为我们指引正确的道路。”
这似乎是这几天来,郑克殷听张万祺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并且让郑克殷很快明白为什么张万祺要比其他人寡言——张主簿带着不难听出来的江浙口音。
很多人读历史的时候,容易以为古代中国不仅书同文,甚至还“言同语”,未曾想过在任何历史时期都必然存在的方言口音之别其实会带来一些微妙的东西。人类学出身的郑克殷曾修习过语言学的课程,对此便有特别的敏感。
浙江出身的张万祺自是以吴语为其母语,因自身的经历又熟练掌握南京官话,在以闽南人为主体的郑氏王国之中自是有些不便融入。
所幸因为明郑内部本就来源混杂,除了操闽语的福建人、粤东人以外,也有客家人、吴人、广府人、台湾平埔族甚至个别来自吕宋的洋人和番人,如今更是有为数不少的熟番澳龙人!
因此尽管闽南人占去人口大半,明郑仍须以明朝南京官话为官语和通用语,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汉番众民内部的语言隔阂。
听过郑、张二人的发言,道长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并带上几名弟子指引诸位大人进入庙堂,对着形象极为勇武的真武大帝像上香祭拜。
祭拜的过程中,师公们亦在堂内神神叨叨地吟唱,使郑克殷难以听懂。
但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与两名新的亲信一同捐助,一同参拜,一同得到师公们的赞许。
整个仪式结束过后,道长告诉他们,真武大帝已经给出了回应,必将保佑扶桑大地的黎民苍生永享安宁!
如果在场之中的人有老实的傻子,恐怕会当场提问:回应?哪有回应?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郑克殷只是优雅地行礼表达感谢。
为了进一步表达对三位大人的感激,道长更是将一行人延请至侧庭并提供菓子茶饮,恰好也让郑克殷有机会与两名大人趁难得的空闲悠然相谈。
“我们得到了真武大帝的积极回应,这着实是一个良好的兆头。”郑克殷开口道。
陈梦球这一天的表现,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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