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胜街徐家。
前几日,徐鹤私下拜访老胡,让他帮忙听着点盐场方面的消息。
今天下午他正在家中读书,突然门外有衙门的人求见。
“什么?你们二老爷说,如皋、盐城、通州都有十万火急的信送到县衙?盐场的灶丁……反了!”
刚听此言,徐鹤整个人怔在当场,后背突然渗出细汗!
“没错!县尊大老爷已经召集二老爷去签押房商量去了,二老爷走之前着小人来通报一声!”
徐鹤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就在那人准备离开时,徐鹤从怀中摸出几枚制钱递给他:“辛苦跑一趟,拿去喝杯茶吧!”
那人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那人走后,徐鹤赶紧冲进客房找到房内看书的谢良才,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
谢良才闻言大惊失色。
他宜陵谢家,近十几年来作为扬州府的后期家族,虽然没有徐家跟周围盐场有那么多的纠葛,但一个家族,盘根错节,要说没点联系肯定是不可能的。
听到此言,他冲院外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伺候的家人进来。
谢良才一边吩咐他收拾行李,一边对徐鹤道:“小鹤,你且在家里好生等着,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搞得不好,徐家这次有难,最不济徐岱也要出来顶雷!你这时候千万别牵涉太深,懂吗?”
徐鹤皱眉,作为徐家人,就算他什么都不做,血脉摆在那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能置身事外。
谢良才见他沉默,抱着他的肩膀道:“万一事有不逮,你着上次渔行村那小二,偷偷走水路送你去宜陵,我想办法帮你转圜。”
徐鹤闻言更觉这事非同小可。
送走了谢良才,他匆匆朝凤凰墩徐府找去,此时徐府内空无一人,只有看门的徐勇说二老爷全家早就搬去了徐家村。
他又急忙赶到城东的徐家村,徐家村孔怀堂内倒是热热闹闹,只是通报之人说徐岱早些时候出门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徐鹤暗骂一声,又转了出去,到了城内终于走不动了,他挪到惠宾楼,借了钱家进货的驴车赶往城南青龙湖别业。
终于,在这里,他看到了徐岱出门经常坐的轿子。
刚进院门,他思索片刻,直接去寻大伯母张盘龙。
谁知在内院外面,他惊讶地看见前些日子不可一世的徐岱竟然跪在内院的小门处,门口有个侍女拦着。
说是拦着,其实就是看热闹。
徐岱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突然发现竟然是前些日子被他逐出孔怀堂族议的徐鹤。
想到那日之事,徐岱面上如同火烧一般。
他本以为徐鹤会问询他两句,最少也要劝他起来,谁知徐鹤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便转头朝那侍女行了一礼:“请姐姐通报一声,我想见见大伯母!”
徐鹤常来探病,徐嵩一家上上下下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就连一个小小侍女都知道这个案首公子很关心大老爷的病情,人也和蔼可亲,见到谁都客客气气。
反观二老爷,自从大老爷这次病了,二老爷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大老爷得病时他还时常嘘寒问暖,这次却一共只露面两次,两次都是陪着别人来的。
更可气的是,上次主母相招,这二老爷竟然根本不把当回事,当面就给拒了。
侍女也是人,他也能看出到底是谁对大老爷是真心。
于是,刚刚还一脸默然的侍女在听到徐鹤要见张盘龙后施了一礼客气道:“侄少爷稍待,我去通报一声。”
徐岱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想到自己刚刚让她通报,这个侍女脸上的不耐烦和厌恶。
“嫂子什么时候也认识徐鹤这小子了!”徐岱心中暗想。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刚刚那侍女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道:“侄少爷,您快进来,主母要见您!”
徐岱喉头动了动,艰难开口问道:“嫂子有没有说见我?”
那侍女撇了一眼徐岱,面上十分客气道:“二老爷,您还是站起来吧,主母并未叫您进去!”
徐岱闻言,颓然地看向徐鹤,他如今是丢人丢到家了,但走又不能走,着实难堪!
“难道要求这个小辈?”徐岱挣扎着开不了口。
但膝盖的疼痛和烈日的照射让他终于屈服了:“小鹤,你进去跟你大伯母说下,就说你二伯父求见!”
徐鹤转了转头,然而并未停留,直接转过一捧竹子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徐岱怅然若失。
当徐鹤第二次见到张盘龙时,这个老人依然没有外面徐岱那样子的慌张。
按道理讲,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盘龙没道理至今还稳坐钓鱼台。
徐鹤先是朝大伯母行了一礼,张盘龙正在缝着一件衣物,一边缝一边笑道:“上次见过陈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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