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通传后,将他引入县衙后堂的客房处。
果然,谢鲲正一边看书一边等他过来。
等徐鹤施礼,谢鲲并未说话,只是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书。
好一会儿,他才放下书抬手看向徐鹤:“听说你昨日又在新任兵宪面前作了首诗?”
李知节这大嘴巴,肯定是他回来宣传过了。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谢鲲将《石灰吟》背了一遍后没有说话,整个人似乎在品味这首诗的意境。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如果朝堂衮衮诸公都有你这志向,何愁我大魏山河凋敝,苍生蒙难啊!”谢鲲说完,脸上露出愤愤之色。
徐鹤听到这有些不明所以:“师伯,咱们大魏承平日久,百姓安宁,就算有匪盗、天灾,那也不过是芥藓之疾,似乎还没到山河凋敝、苍生蒙难的境地吧?”徐鹤疑惑道。
谢鲲撇了一眼徐鹤,嘴角擎着冷笑:“至正三十四年,湖广旱灾,庄稼绝收,民大饥,易子而食。”
“至正三十四年,保定所属州县水灾,大水东冲西决、怀山襄陵、尸横遍野。”
“至正三十四年,应天徽宁池太庐州安庆滁和广德等府州霪雨为灾,塞垣倾圮,民奔高处躲水,疫病流行,死三千二百余。”
“至正三十四年,山西抚按官奏请,山西州县岁供三关粮草就地拨发,原因是虏寇大肆掠边,山西民力疲竭无力耕种,又恰遇蝗灾,导致青黄不接,饥民造反逾二十多起。”
谢鲲眼光灼灼地看着徐鹤:“有什么发现吗?”
“都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徐鹤眉头紧锁,他着实没想到,都什么年代了,还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
谢鲲冷笑道:“我刚刚说的这些,只是去年灾害的零头,光是户部统计,不算当地官员隐匿不报的天灾就有二百七十四件。你说这还是承平日久、百姓安宁吗?”
徐鹤心中震撼,本以为刚刚这些已经很惨了,没想到全年经过统计的灾难就有二百七十多次。
这哪里是承平日久,这简直是千疮百孔啊!
谢鲲见他脸露震惊之色,于是哂笑一声:“刚刚那是天灾,现在说说人祸!”
“至正三十四年,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等奏,句容、溧阳、广德三地交接处,有贼匪攻破句容县衙大牢,杀县令、吊死主簿,仅有县丞下乡公办幸免!”
“至正三十四年,苏松巡抚弹劾苏州府卫所指挥使,纵容士卒,扮成湖匪,抢掠过往客商,事泄,苏松巡抚韩承庆被杀!”
“至正三十四年,倭寇抢掠浒墅关,新任苏松巡抚曹邦轴率卫所兵三千击贼,卫所兵大溃,千户娄宇死!”
“至正三十四年,倭寇十七人攻占常熟,放火焚戮,南城居民罹难,无一幸免,军士俱殁。”
徐鹤听到这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没想到前世大明的倭患,大魏朝也存在。
而且仅仅是去年一年,谢鲲随口讲的几个例子,全都发生在海陵附近。
这还只是江南,大魏东南沿海的千里海疆,还有多少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在发生。
听到这,他早没了前身脑子里,大魏朝歌舞升平的感觉。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饥民遍地、生灵哀嚎的惨状。
谢鲲呵呵惨笑:“小子,你还觉得这天下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吗?”
徐鹤默然。
“可就在天下形势危如累卵之际,京城里,宦官当道、朝廷大员党同伐异,奸臣把持朝政。皇帝已经十三年没有上过朝了,听说现在沉迷修道,所有事情全都交予内阁首辅秦砚处理。”
“秦砚任用党羽、排挤忠臣,搞得朝堂乌烟瘴气。”
“所以,你觉得这天下还是你脑子里的太平盛世吗?”
如果谢鲲所言都是真的,那这哪里是什么太平盛世,这大魏朝分明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局面嘛!
“所以我说,这朝廷衮衮诸公,就连你一个童生尚且不是的少年都不如。”
“好歹你还有要留清白在人间,以死明志的志向。那些人,不过是些尸餐素位、蝇营狗苟的蛆虫罢了。”
清白,徐鹤本意是自证清白的意思。
但到了谢鲲这,就拿来对比大佬们毁纲乱纪、败坏朝政了。
这师伯属于偷换概念,但也不能说他理解偏题了。
徐鹤想想,估计是他憋在心里难受,总想找个机会借题发挥一番。
可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一个童生都还不是的社学生讲这些天灾人祸、内外交困的大事呢?
徐鹤有点疑惑。
本以为谢鲲会继续这个话题,但他收敛一番心神后,开始问起了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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