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兰溪赶他,杜福海说滚就滚。
将近二百斤的体型,踉踉跄跄跑起来时,几乎快团成球。
很快,便隐没在街角。
兰溪并未对他过多关注。
若这杜福海识趣,早日收拾打包行礼去漠北小县,隐姓埋名倒能安稳活个几十年。
若他非要留在京城……
兰溪眸光深晦。
韩允文,她必是要抬举的。
靠着她手中的势力和权力,韩允文的仕途,必然会青云直上。
她作为救他于危难的救命恩人,当是他绝无二心的主子。
主仆关系,不能因为一个杜福海,而留下缺憾。
否则,她不介意手段做干净,断绝杜福海这最后一点隐患。
杜福海应该庆幸。
遇上了此时的她,而非数年后的她。
若是数年后,在这双手不知沾满多少权欲的鲜血时,对于这种将来有可能发生大隐患的角色,她是宁肯错杀,绝不放过的。
此番念头,一闪而过。
兰溪将注意力投射在另一旁的母女身上。
气若游丝的母亲,满身污秽地瘫在比她更污秽的女儿身上。
韩小妹嘶哑的嗓音,带着天塌一样的惊恐。
“娘,娘……”
忽然——
目前一暗。
韩小妹僵硬地抬头,看到那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那仙子俯身,用她从未见过的,无数种繁密金线绣成的细软帕子,为她母亲擦去额上的晦暗之处,而后,探了探韩母的鼻息。
温声道。
“还有鼻息。青鸾——”
说出那句她毕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送去最近的医馆。”
……
直到三日后。
从松软的锦被中醒来的韩小妹,仍无法忘记那日的一幕。
她扶着酸痛的腰,挣扎着从榻上起来,看到一旁睡得安稳的母亲时,眼泪簌簌而落。
她们似乎……得救了。
那……兄长呢?
……
韩小妹的兄长,还在天牢中。
短短几日,瘦了何止十几斤?
几乎快成人干了,眼眶深凹着,似被抽空了精血一般,双手双脚架在钢铁做得十字架上,比手臂还粗的链条,捆绑住他的四肢和手脚。
沾着血肉的长发,搭在面前,脏晦难堪。
浑身上下,皆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其中,有鞭伤,有刀伤,有烙铁伤,还有陈年旧伤……
比如,他心脏处的那个烙字。
“囚”。
数年前,韩允文因摊上了杀人的罪名,被流放百里。
官差为了防止包括他在内的这一批犯人逃跑,在犯人身上、臂上、胸口上……皆刺了青。
韩允文因曾经秀才公的身份,只在胸口上刺了一个“囚”字。
但此事,已是他的毕生耻辱。
即便后来沉冤昭雪,归还了秀才的身份,还了庚籍,允许他继续科举,但这胸口上的刺青,是再无法消掉了。
此刻,和身上新增的、斑驳的血色混在一起,那抹青色,愈发刺目。
让那行刑的官差,抽打地更加卖力。
“你今儿还不交代吗?到底是谁给你泄露的题?又是谁别以为老子不敢要你的命!”
“呸!竟然曾经还是个囚犯!该不会是个奴隶吧?你这样有过前科的人,究竟撒了多少弥天大谎,才瞒过各级考官,考到京城来的?”
“今儿老子就让你瞧瞧,皇城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官差高举鞭子,朝着他那张唯一未受伤的脸颊,奋力甩去——
与此同时。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
外面通亮的光线渗进来,让这昏暗的囚室,暂得几分光明。
而那抽中脸颊的鞭子,溅起来的血雾,在这突然的光束之中,显得愈发鲜明。
鞭子落下,对面的犯人连叫都没叫,明明睁着眼,却恍若死尸一般。
官差满目不耐,毫无半点成就感,准备扬起鞭子再抽一次,被随门进来的狱长拦住——
“助手!”
狱长怒斥一声,“不是警告过你们吗?不要打脸!”
那官差将手中鞭子一抖,眼珠乱转,虚虚道:“刘爷,不是小的故意抽他脸,实在是这犯人……”
他口中的刘爷不等他解释完,便烦躁地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回头再找你的事!先滚出去吧,有人来探监。”
接着,往前迈了半步,露出那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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