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的末一天,岁暮除夕。
大概是上心给房子贴春联的事吧——毕竟是自己的房子——张贲起得比平时早多了!
刚打开房门,却看到林鳞游顶着一双熊猫眼,裹着一床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院中石凳上,额前露出的发梢挂着一抹白霜。
“二弟!起这么早,干啥呢?”张贲精神抖擞,高声招呼。
林鳞游转过头,看着张贲,默默从嘴里吐出一缕白烟。
张贲还道是雾气,看到他手上卷了一片叶子,叶子也冒着烟,却不知是什么叶子。
看着林鳞游嘴里还在吐出连绵不断的白烟,张贲愣了愣:“你小子,练气居然练到走火入魔了,不得了!”
“咳咳。”林鳞游咳了两声,最后一股烟从鼻孔里冒将出来:“我在生气。”
“大早上的生啥气?谁惹你生气了?”张贲说,“帮大哥熬浆糊贴春联啊!”
“熬不动,熬不动。”林鳞游说,“我刚熬了一宿,一会儿我得去睡一会儿。”
“大年三十的,怎可以睡懒觉呢?”张贲说着,一边从井中提了水洗漱。
“我可只听说正月初一不能睡懒觉。”林鳞游道,“没听说大年三十不能睡懒觉的,再说了,我这也不是睡懒觉,我昨晚一夜没睡。”
“你昨晚干啥了?做贼去了?”张贲回首笑问,“采花贼?”
“以我的英俊相貌,花还需要去采么?”
正说间,林鳞游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越容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贲叼着牙刷呆住。
越容也看见了张贲,向二人道了个万福请安,低了头红着脸侧身从张贲身边飞快地溜了过去,推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而入。
做贼一般,原来做贼的是她。
“她,她……”张贲看着越容进了房间,又看看林鳞游,“你,你……”
“你什么你,她什么她,大早上的,大哥怎的变结巴了?”林鳞游苦笑一下,弹飞手中的叶卷子,打着呵欠起身,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杨放和任苒也起来了,各人道了早安,任苒便往伙房烧水煮粥去了,杨放拿着竹筒杯刷牙子朝张贲他俩走来,男人么,随便冷水洗洗就好,冷水洗还更精神。
更何况,虽是寒冬腊月的,这井水却是一点儿也不冰——这都是地热的功劳啊!
“三弟,你不是说想跟郑太监下西洋吗?哪天你要真下了,记得去一个叫吕宋岛(今菲律宾)的地方,看到当地土著岛人嘴里嚼着叶子或者叼着冒烟的空芦苇,你就把他们嘴里嚼的或者空芦苇中塞的那种植物种子带回来。”林鳞游巴拉巴拉一口气说完,走进房中去了。
杨放一脸问号,见林鳞游的身影消失在房中,转看向张贲:“大哥,二哥说啥呢?”
“说梦话呢!”张贲看向林鳞游弹飞在地仍冒着细微白烟的叶子,“看来他真的很困。”很好奇这究竟是院子里的哪棵树的什么叶子,又是什么事,能让二弟愁得一整夜都睡不着。
莫非,他把越容给睡了?
那怎么还会愁?不应该是开香槟弹冠相庆吗?
张贲猛一拍大腿:“我懂了!”
“啥?”杨放蹲在张贲身旁刷起牙来。
“是事后烟。”张贲把手搭在杨放肩上,邪魅一笑。
“……”杨放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你媳妇是不是在煮粥呢?”张贲问。
杨放心想这一大早的总算说了一句我能听懂的话了,不假思索道:“是……大哥,她还不是我媳妇。”
“迟早嘛!”
林鳞游钻入还带有越容体温和余香的被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闭上眼睛:“真香啊!”
昨夜,越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林鳞游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也馋她的身子,但趁人之危的事,还是不屑于做的。
所以他将她抱上了床,轻轻给她盖好了被子——连夜行衣都没有替她脱下,他怕自己定力不够。
等到天快亮了,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抱着被子坐到院子中去了,倒不是怕越容误会,而是怕别人误会,毕竟越容是正儿八经的大明人,女儿家,名声很重要。辱了她名声,可是要负责任的。
自己谗她的身子是不错,可是,并未有在大明娶妻生子的打算。还好,大明有教坊司,有秦楼楚馆,不需要负责,只需要付钱。娶不娶妻,倒也没什么所谓了。
……
一年四季在于春。
在明代,无论是官宦士大夫,还是庶民百姓,一生为了功名生计,奔走尘俗,忙忙碌碌。一遇岁时节序,就会被节日的气氛所感染,以至欣欣然乐而忘倦。
除夕,三十岁暮,家家门前都贴上了桃符春帖,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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