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讲钱,只讲缘,而且绝不打诳语。
林鳞游往功德箱里捐了半个月俸银,主持溥通大师就把他们带到了杨放的禅房前,还吩咐小沙弥给他们送斋饭来。
林鳞游粗鲁地推开了禅房,跨步入内。
果然,杨放正在其中!
“大哥,二哥!”杨放见了他们,显然惊讶,有些手足无措地扶桌站起身。
两人却没有理他,和他同桌坐了。
斋饭送到,还是热气腾腾的,安庆府花籼米和浙江杭嘉湖一带黄粱米混合蒸好盛在木制漆碗内,上面还点缀着几颗黑豆;菜就简单多了,一小碟腌萝卜干,一小碟应季的新鲜阔叶吴菘,还有一小碟的盐齑菜。
“三位施主请慢用。”两位小和尚齐整放下饭菜,便退出了房间。
饿极,都已饿极。
嘴巴塞得满满的,张贲低着头只顾忘情地大口扒着。
林鳞游虽也饿,却吃得很优雅,吃一口饭,又夹起萝卜干咬一点,从声音就能听出这萝卜干爽口清脆:“建初寺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
“大哥,二哥,你们听我跟你们解释。”杨放有些心虚。
一碗吃完,张贲显然还未吃饱,伸手把杨放面前那碗斋饭拿过来,举筷就扒,风卷残云,不一时,一碗斋饭又进了他的肚子。
林鳞游却还慢条斯理地吃着。
“说吧!”张贲推开碗,抹抹嘴,嘴里还意犹未尽地嚼着,终于看向杨放,“这三天,瞒着我和你二哥,都做了些什么。”
“我……见了一个人。”杨放嚅嗫着。
“哦,见谁了呀?”张贲仿佛是在审问犯人。
“……”杨放,犹豫了一会,终于说:“蒋阿演。”
闻言,张贲下意识地看了林鳞游一眼。
林鳞游并没有多少惊讶,心里在想:莫非三弟跟蒋阿演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宜交易?以此来换取黄家后人的线索?
“看我作啥?”见张杨二人都盯着自己,林鳞游自顾自低下头继续吃饭。
“看样子,建初寺的斋饭真的很不错。”张贲点点头,继续盯着杨放,“要不然,三弟也不会待这么久……”
在张贲的“审讯”下,杨放“老实”交代:
两人早在永乐三年就认识了,也就是五年前。
那时候,杨放还只是应天府上元县县衙大牢的一名狱卒,
某一日,一个杀人凶手被逮入县衙大牢,戴上重型镣铐,押入单人牢房严加看管!
县衙初审过后,知县说,不日便要将其槛送京师,交由三法司亲自审讯,因为这人杀的,竟是六科中的某位给事中!
那可是常侍帝王左右的京官啊!
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此人刚潜入上元县,便被眼明的捕快拿住。
“刺杀朝廷大小官员皆视为谋逆犯上:斩首,亲族流两千里,妻奴充作官奴。若是豢养雇佣之刺客亡命,则雇养者连坐!”
就在大家以为该凶犯必死无疑的时候,不一日,县衙来了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人,与知县进行了一番热情的会谈,留下数锭大银,挥袖而去。
“堂尊!堂尊……”
“这么晚了,堂尊还亲自视察,身体力行,真令我等敬佩。”
马屁连连,知县笑着挥挥手,身后两名随从将一只食盒放到案桌上。
“这不,看你们辛苦,给你们送点宵夜。”
夜里,知县亲自提了酒肉来慰问犒劳狱卒,表示大家工作辛苦,但是工作没有不辛苦的!知县强调,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值好每一班岗,不畏辛苦,不惧艰难,不能懈怠,让犯人没法逃跑,不敢逃跑,能够配合工作积极改造……
就在大家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知县放低了声音,小声叮嘱杨放等狱卒如此这般……之后,又亲自将凶犯单人牢房的牢门钥匙交给牢头,又是如此这般一番叮咛耳语,表示事成都重重有赏!便负着手上了轿回家睡大觉去了。
知县一走,杨放与其他两名狱卒都抱怨起来:
“无耻老贼,自己不知收了李景隆多少银子,倒给我们吃这般酒菜!”一个狱卒拿筷子在菜里翻了翻,没翻出多少块肉,倒像是吃剩下的。
“李景隆?”杨放压低声音,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那狱卒说:“还用说!你想啊!最近被六科给事中弹的最凶的人是谁?不就是他吗?”
“那这个时候还敢杀人?岂不是更增麻烦,”另一个狱卒也低声说,“他也不怕触怒圣上!”
“咳!你不懂。”狱卒拿着筷子指指点点,“去年这个时候,周王老爷亲自上疏揭发李姓小儿,皇上都不予理会;接着,又被刑部郑尚书等人连番弹劾,皇上依然没有追究,这说明什么?”
“天下甫定,皇上初御极,不想杀功臣?”
“皇上宠幸,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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