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不是际氏一族的族长,也不单只是万亭国外事的最高负责人政法大臣,此时的她短暂地拾起了那个她所放下的身份——万亭国长公主。
夜风是小辈,也是王的臣子,按礼数不应先开口,只能静静地等着,但他一想到边境的巨大漏洞是因为他们的失责才导致的,他心中的懊恼、悲愤与纠结,早已经让他满腹自责。
不能让这样的沉默继续了,他需要代父认罪,需要请长公主诺嘉庆宁下达应有的斥责。
当他正准备起身与夫人行大礼赔罪时,夫人开口阻止他道:“如果此时你起身行礼,那这件事就不一样了,夜风。”
夜风停下了动作,思考片刻,无奈地坐回了位置,整理好情绪,语气平缓地开口道:“祖制规矩,三族族长必须常住国都浊立的城池中。臻氏一族族长,女公爵大人臻南芗老夫人,从出生起便长住于云却城;庆宁夫人您身为王族后裔,也依然日日守护在瑞安城中,可唯独我皓月城……父亲酷爱游山玩水,常年不在浊立,陛下与您却也不曾怪罪……如今出了这万死不得赎清罪过的大事,陛下的恩泽,到底是我们伏芝家辜负了……”
庆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我和陛下很难与你解释,但请你相信,对于苍月那家伙,我们两人绝对不可能有一分一毫的责备。我只是觉得此事对于你而言太过残酷……夜风,你不过比泠天大不了一点的年纪,就要担起半个族长的职责,为你的父亲管理这偌大的家族和幅员辽阔的赤域,就算今日是你的责任,我也不忍怪罪。更何况这次的事是赤域的地方官叛国所致,连身在赤域的官员都不知道。”
“可事到如今,错了就是错了,三百万亩的领地丧失十五年……我要如何面对陛下?”
夜风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内疚与自责,殿里再次沉默了。
此时的政法部里间,允深穿过侧门带着泠天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四顾观察,见此处还算安全,这才压低声音对泠天说:“赤域地方官和赤域军内早有人勾结了苏罗伊卡,出卖了三百万亩靠近赤域的沙漠之地,一名赤域军看不过这般瞒天过海,冒死到青墨领地报信,王城这里才得以知晓,苏罗伊卡人居然已经在那边落地生根了十五年。”
听到此话,泠天急切地说:“可就算是沙漠蛮荒,那也是万亭一寸不让的国土,况且这么大面积的地方让出,不等于是退让了边境线?幸而这十五年没有出事,若再晚些日子,恐怕苏罗伊卡早已大军压境!”泠天说着,早已经握紧了拳头。
“苏罗伊卡一向忌惮我们,不过就是惧怕大祭司和……和那个人的力量,自从二十年前出了那样的事,那个人消失后,苏罗伊卡屡屡骚扰,一切都靠大祭司撑着结界,暂保平安。这片出事的沙漠是结界外的无人区,他们才如此肆无忌惮,到了大祭司的结界处他们一样寸步不得靠近。”允深说到这里却也担忧起来,“结界虽能保万民安泰,那结界之外呢……就只能如此任人宰割吗?等到没有结界的那天,整个万亭都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如今这一国的守护居然压在了大祭司一人身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还在王城之中,他们并不敢直接称呼那个禁忌妖后之名,毕竟那是被下令抹去一切痕迹的人,泠天和允深都是年轻人,他们也只能从夫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曾经的一点点往事——被打为妖后的纺烟王后是臻氏一族数百年来灵力最强的后代,一人之力可对敌千军万马,早些年邻国苏罗伊卡与万亭的一次边境摩擦中,纺烟王后只身在大祭司的守护结界之外迎敌,一人之力攻得苏罗伊卡大军落荒而逃,那时的她还只有二十三岁,可她一人之名,足以震慑苏罗伊卡上下。
失落与担忧的情绪在两人间蔓延着,泠天摇了摇头,甩去那些软弱,握着允深的肩膀认真地说:“还来得及,只要谈判赢了,我们仍然能夺回那些失去的领土,三哥,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被泠天鼓舞了的允深清醒过来,现在还不是消沉的时候,他带着泠天进了屋,铺开资料与他详细说明分工:“夫人让你务必过来帮忙,为的就是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到时候外交官们负责与对方使臣谈判,每一轮都需要备好有力的证据,所有的材料我们都在抓紧准备,你要做的就是全心集中注意力,在脑中把所有的资料都记下,到时候就靠你了,还好……万亭还有你!”
泠天是一名军人,却从来不介意其他人借用自己独特的能力,即使不能上阵杀敌,甚至连谈判都要被当作工具,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泠天即刻开始分辨桌上分类好的各种资料,集中百倍的注意力,在脑中建起一座庞大的记忆迷宫,尽其所能把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中。允深则与其他外交官一起模拟谈判,尽可能准备好所有场上可能遇到的对话。
夜幕降临,春日雨后的晚霞渐渐暗淡了颜色,矢雨城中点亮了灯光,国王诺嘉贺武还在案台上批着一份又一份的公文,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王后岚雪已经在一旁备好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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