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扬书不一样,他像夏天,像北方六月份的天气,凌晨和夜晚是将人惊醒的骤冷,中午热到小鸟都不敢在柏油路上落脚。
他是缓缓而起的滚烫。
李穗苗问他,怎么回报?
叶扬书视线落在她身后人头攒动的电梯上,向上,向上,往远处,他说:“我一定会有需要你的时候。”
李穗苗没问,需要她做什么。
祁复礼喜欢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语句,比如“说不定”“大约”“或者”。
叶扬书则倾向于“一定”“肯定”,似乎笃定某些事情一定会发生。
祁复礼未必心口一致,叶扬书也并非表里如一。
李穗苗和叶扬书缓慢地穿过人群,周围都是一张张沉默的、不说话、埋头向前走的下班族,偶尔有几个活泼的大学生,一眼瞧出是刚出去玩过,一脸的活力,就连脚步声都比其他人要轻快。
人多了,气味也多,不小心洒出来一些的奶茶,衣服上的留香珠,头发上的摩丝发胶,喷在手腕和耳朵后面的香水,滴在衣服上的包子油,半凉的饼,切开的洋葱,不洗澡的中年男士的汗……
纷杂气味在拥挤的空间中发酵,慢慢膨胀成一团蘑菇孢子般的缺氧球。李穗苗身高算不上优秀,只紧紧跟随在叶扬书身后,看着他身上洗到边缘有些脱线的T恤,跟随他身后踏上自动扶梯。
向上,向上,再向上。
向上就有氧气。
李穗苗仰脸望天,只看到黑压压一团,分不清是夜色降临,还是暴雨前夕。
在晚风起时,两人抵达约定好的铜锅店。祁复礼早就已经订好位置等着他们,瞧见李穗苗进来,他没什么反应,自然地抬手,叫住经过的店员,请他们多加一副碗筷。
李穗苗还是第一次吃这家的涮肉,没什么经验,一次不小心把肉片按在铜锅上烫熟。肉片在炭火的炙烤下吱吱尖叫,李穗苗费力地用小夹子将焦掉的肉片刮下,耳朵捕捉两个人的谈话声。
男大学生聊天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不外乎下周去哪里玩,最近的球赛,今年寒假的高中同学聚会……
李穗苗自觉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这块糟糕的肉肉,再抬头,祁复礼正看她,面色如常,笑吟吟问她:“你想喝什么?这边有芒果汁,可乐,雪碧,大窑荔枝,北冰洋。”
李穗苗说:“北冰洋吧。”
服务员很快把饮料送过来,祁复礼的芒果汁,叶扬书喝纯净水,李穗苗的北冰洋没开瓶盖,还是祁复礼开的,速度很快,两三秒的事。
李穗苗这次没有称赞对方快,而是感慨:“一看就经常开瓶盖。”
祁复礼把玻璃瓶递给她,弯了眼睛:“终于学会夸人了,不容易。”
叶扬书说:“复礼的确有两把刷子,不像我,平时不喝酒,拿个起瓶器也得想想怎么开省力。”
祁复礼笑:“你这几周不去健身房,肌肉都快掉完了,连开瓶盖的力气都没了?”
李穗苗喝了一口,问:“是学校的那个健身房吗?你们办卡了吗?”
“不是那个,”祁复礼摇头,“离学院也不远,你想去的话,和我说一声,我带着你,当初我买了家庭卡,每次都能多带一个人。”
李穗苗还没说话,叶扬书着重看了祁复礼一眼,眼神明明白白。
——原来当初执意办家庭卡是为了这个。
李穗苗眼前一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叶学长——”
“他不行,”祁复礼似笑非笑,“他的是普通卡。”
叶扬书平静饮水。
“喔,”李穗苗若有所思,“那当初学长为什么办家庭卡呀?”
“我喜欢热闹,”祁复礼说,“一个人锻炼没什么劲儿,经常捎带些同学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夹起一片肉,在调和好的麻酱中沾了沾,没吃。
他从不在说话时吃东西。
很不错的小习惯。
李穗苗发自内心地说:“真好。”
她没有直视祁复礼的眼睛,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祁复礼问:“家教工作怎么样?林珍宝听你的话吗?”
李穗苗点头:“很听话,很懂事。”
祁复礼说:“那个小女孩挺聪明的,你当她家教,得多花点心思。”
李穗苗想了想,说:“还行,林女士说,只给她循序渐进地讲课就好……她们请我,似乎并不是为了提高她的学习成绩。”
叶扬书微微蹙眉:“林女士?林棋蓉?”
李穗苗点头:“是啊。”
叶扬书说:“她是个挺有手腕的女性。”
李穗苗认同:“非常聪慧,非常强大,我的偶像。”
叶扬
第一时间更新《不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