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3章

四月的第一场雨水。
清晨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中午，突然暴雨倾盆。隆隆的声音从天边响起，间或闪过几道撕裂般的白光。密如珠帘的雨滴敲打在窗上，划过一道一道的水痕。
如此天气，实在很难让人静得下心。
“砰！！！”
——与其说是投球，这声音更像是砸球了。
降谷慢慢地转了转肩膀，再次低下身子，捡起一颗球握在手心。而他对面高高的绿色球网下，已经散落了数十颗球，现在看来，数量还有进一步增加的趋势。
此情此景，如果被任何一个教练发现，都会遭来一顿严厉的痛骂吧。
肩膀隐隐传来热热的痛感，可降谷握球的手指依旧很稳。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硬球，他再次高举手臂——
“吱呀——”
门开的声音。
放下正要投球的右手，降谷转身望向声音的源头。
——是留守的桥本前辈。
“降谷，原来你在这里。”
首场先发的桥本贤人，在完成了开幕的任务后，按照先发投手的惯例规定，得到了一周的休息时间。原本只想趁着雨天四处走走，没想到突然变大的雨势将他拦在了半路。想要找个地方停留一下，却听到了投球训练室传来的巨大响声。
——大中午的不去午休，会是谁？
拉开训练室的大门，桥本贤人望了过去，看见那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高挑身影，他的心下一片了然。一眼扫过球网下数不清的落球，一丝不赞同的神色从桥本贤人的眼中划过，但他终究没有说出苛责的话。
——没有人会忍心苛责已经这么努力的孩子。
“桥本前辈，”降谷抬眼，眼神冷静而直接，显然毫无任何做错了事被发现的慌张，“……您也来投球吗？”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
——是我先来的，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即便有再多的怒火，也会被这出其不意的话题展开而气笑，更何况——桥本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生气。他顿了顿，数个开场白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化作一个笑容，用温柔宽厚的声音说道：
“……你一个人投球多没意思，降谷。”
“……我们来抛接球吧。”
降谷愣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作如此提议。短暂的思考后，他爽快地答道：
“好。”
空旷的投球训练室内，反复传来一抛一接的声音。
简单地抛接了数颗球后，桥本贤人率先开口道：“……降谷。”
“怎么了，桥本前辈？”
“……前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桥本贤人在思考怎样措辞，“……你不要太在意。”
降谷伸高手套，接过抛来的球：“……是我实力不足，让理人前辈生气了。”
——如果不是被理人前辈当众挑明，他可能很久都不会发现自己的无意识控速。
——虽然现在，他还是没能找到方向，只能一次又一次、发泄一样的投球。
“不是你想的那样，降谷，”桥本贤人苦笑了下，果然如他所料，小孩就这样钻进了牛角尖，“……理人的确很生气，但从来不是针对你。他气的是堂堂名门豪强校，居然没有一个捕手能接住你的球，进而导致你如今的困境；另外，他也气自己没有早些发现，没有早一点遇到你。”
“他昨天还对我说，青道居然连个像样的捕手都没有，接不到投手的球实在难以置信，”桥本贤人转了转手中的球，复而又抛了出去，“然后我对他说，‘这有什么，北海道不是也没有任何一个同龄捕手，能接到降谷的球吗’，他听后，直接被我气了个半死，哈哈哈。”
降谷望了望天——他想象不出藤原理人被气死的模样。
“我们只是有些替你惋惜罢了，”桥本贤人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段经历，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自己困住。”
接来的球在手中停了停，降谷很久没有投出去。他轻声开口道：“……我在青道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不知对面的人有没有在听，降谷就这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青道是我的棒球之路开始的地方，在那里，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有御幸前辈在的时候，总能畅快地投球……御幸前辈毕业之后，虽然投球的时间变少了，但是和同伴们一起战斗、一起前进，我也觉得很满足。”
“或许真的像理人前辈说的那样，”降谷的眼神泛起波澜，很快又平静下来，“但我仍然觉得，能进入青道是我的幸运。能够延续前辈们的夏天、能够拥有并肩战斗的伙伴，即使投手丘上的人不再是我……”
“既然站在那片赛场之上，就承担了那些无法上场的人的梦想。”
“我从来没有一刻，不对此怀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