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久了,边关也没传来杨大将军受伤身故的噩耗,反倒是一则喜讯轰炸在臣民头顶——平定北绒的杨念,大难不死,醒来连升几级,从正三品神武大将军,摇身一变成为握有实权的正一品镇北大将军。
前程无限,炙手可热。
人没死,乐玖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不论私情,只凭杨姐姐率领大盛军打赢贪得无厌的北绒,守护家国太平,她就值得所有人的爱戴敬重。
乐玖摸着猫儿脑袋,润红的嘴唇扯开一抹自嘲的笑,哪来的私情呢?
她与杨姐姐满打满算不过相处几日,也许杨念三年前在大杨树下和她说的那番话的确出于本心,但时光如流水,早不知冲刷了多少回。
如今她位高权重,身边定然围满莺莺燕燕,今天见“莺莺”,明儿个宠“燕燕”,哪还想得起几年前的一笔风流韵事?
一个村姑罢了,不值得大将军上心。
乐玖越想越难受。
风雪天,内室里的炉子碳火烧得正盛,她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小手也冰凉。
往年大雪天她都要热热闹闹地去院儿里堆一个“乐小娘子”,再堆一个“杨姐姐”,今年歇了心思,不是不再惦记那人,是觉得今时今日再明目张胆地惦记下去,她脸没处搁。
谁还不要面子啦?
好生生的小甜瓜成了小苦瓜,乐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赌气地放下猫儿,出门散心。
好教外面的风雪吹吹她发热的脑子。
也吹去心坎不断飘出来的名为“弃妇”的羞耻感。
真是气死个人了。
当初她被山匪掳去,村里各种声音都有,编排她失贞的,意淫她如何如何被坏人欺负的,乐玖压根不往心里去。
怎么这次竟在意了?
好似杨念不回来老老实实娶她,日子就过不下去一般。
乐玖气冲冲地迈过门槛,咬着后槽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小苦瓜眼瞅着又成了小冰瓜,乐夫人用指尖戳戳乐地主的后背:“她出去了。”
“我看到了。”
“她出去做什么了?”
“我哪知道。”
乐夫人不乐意了:“你是当爹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不知道她去哪,你就不能猫后面瞅瞅?万一她想不开——”
乐地主捂了她的嘴:“呸呸呸,你可不要乱说话!怎么就想不开了?只要她愿意,十里八乡的好后生随便她挑!我就不信了,我闺女嫁不出去?退一万步说,就是嫁不出去,咱们给她招个乖巧的上门女婿,不也正好?”
他现在对那杨大将军意见大得很。
他承认她于国有功,是当世少有的巾帼英雄,但她功劳再大,再有本事,戏耍着她女儿玩就很不妥了。
玖玖等了她三年,风华正茂的小娘子能有几个三年?要不是她故作情深,用甜言蜜语吊着她家玖宝,玖玖说不准都当娘了!
乐地主气呼呼坐起身,随手拿了件裘衣裹身上,戴好绒帽,蹑手蹑脚尾随女儿出了院门。
白茫茫的雪地留下父女俩一串串脚印。
他尾随的技巧几乎为零,走了一段路,乐玖转过身:“爹爹,我都看见你了。”
“……”
乐地主心虚地抄着手从拐角探出脑袋,一张俊脸堆满笑:“大冷天,玖玖不要下人跟着,跑这儿做甚?”
他盯着那棵覆了雪的大杨树,眼神不善。
刚要说“砍了这树”,省得人不在,倒让一棵杨树迷了他闺女的心,就听乐玖轻声叹息。
这一声叹,叹得老父亲的心都要碎了。
白气散在半空,须臾归于虚无。
她仰着头,下颌尖尖,脸上没几两肉,不似她在家中与阿娘撒娇的甜美乖顺,此时的她,更接近村里人私下常议论的“木头美人”的形容。
波光潋滟的双眸,木木的,悄然失去神采,眼底仿佛无声无息酝酿着一场风暴,又似沉入海底,对外界失去大半的兴趣。
骨子里透着慵懒,慵懒里埋着冷冷的风情。
“我打算把这棵树砍了。”
她歪头问:“可以吗?”
“可以!砍!等我稍后和村长知会一声。”
他也老早看这树不顺眼了。
乐地主这一回行事雷厉风行,很有几分乐夫人的威风派头。
伐木声很快响起。
丫鬟赶过来为小姐撑伞,雪花落在伞面,腊月的风吹得人头晕脑胀,乐玖在伞下站了两刻钟,脚趾都是凉的,眼睁睁瞧着那大杨树倒下,她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儿,吸吸鼻子,鼻尖也是红的。
父女俩欺负不过正主,净朝无辜的大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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