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呀!”小丫头贯是能说会道,那张小嘴一开一合满是生意经,“娘子别瞧咱年纪小,阿娘临死前将生意留给咱,咱都已经将这生意做了五年。娘子若不信,可以到街坊邻居那打听打听,瞧瞧这城里城外,十里八乡的白事生意,多少不是出自咱这儿?”
语毕,陈香扇瞧着她晃晃悠悠离开柜前,手里还牵着只纸扎的谛听。
“所以,娘子是想跟咱做什么生意?”小丫头来到陈香扇面前仰着头追问。陈香扇似是被她说服般垂眸应了声:“我想给旧坟立碑。”
“啥?这时候给旧坟立碑?”小丫头惊讶的眼神落在陈香扇身上,“这立碑的讲究很多,一年中清明前的一旬,与清明后的一个月,或是冬至立碑最好。其余时候立碑,可都要仔仔细细挑选个黄道吉日。眼下中秋将近,娘子很急吗?何不等过了中秋再做打算?”
陈香扇无动于衷,她只说:“给你十两银。明日,最晚后天。能否帮我将碑立好?”
李玉荷那块木牌瞧上去像是在风雨里冲刷了无数个年头,一座无碑的孤坟,早就错过了那么多的黄道吉日,又何苦再等?
陈香扇只想在离开前能把这事办好,不想其它。
“你只需回答好与不好。”陈香扇知道这小丫头还有很多话等着她,便出言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小丫头完全难抵金银诱惑,连忙应下:“好嘞!怎么不好!特别好——娘子想哪日立碑,哪日就是黄道吉日。”
说话间,小丫头颠颠拉着谛听跑回柜台,只瞧她弯着腰从脚下的箱子里掏出一本账簿扔上台面,跟着将箱子合起后,又踩了上去。小丫头翻开账簿,取下毛笔在砚台上舔了舔,“娘子可有什么讲究?比如用料?字体?还有纸扎仪式?”
“没有。”陈香扇摇头。
小丫头衔着笔杆想了想,抬手在纸上写了个“无”。她又问:“那娘子与我说说墓主的年份,身份,和称呼?”
陈香扇细细想来那木牌上所载的文字,半晌才一字一句复述道:“赢和十一年,四月廿三日,墓主是个孤寡阿婆,没什么身份,名唤李玉荷。”
小丫头点头将陈香扇说的话记下,瞧着纸上的阿婆,她不解着问:“既然是个孤寡阿婆,娘子为何要帮她立碑?还有请问娘子贵姓?能否留个地址?方便联系。”
“不过是帮个故人尽些绵薄。”陈香扇没有提及那选择被人遗忘的李吉秧,“我姓陈,碑文刻好就直接送去感德乡的林溪。村东第七家,我在那里等你。”
小丫头的笔锋干净利落,提笔搁笔,转而便将写好的账簿推向陈香扇,“陈娘子,请您仔细核对核对,若是无误,还请您将立碑的银子付了,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咱这铺子就在这儿,咱不会做砸招牌的事。”
“咱跑不了~”
小丫头捧着脸蛋眯眼笑起,陈香扇无甚异议地掏出钱袋准备付钱。
不曾想,她在钱袋里摸索了半天,便只凑出九量银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财力,往前吃穿用度都由宫中统一配管,她已是很久不曾考虑过钱袋里的事了。
陈香扇抬头看了看小丫头满怀期待的眼,尴尬地笑了笑,“小掌柜,你等我一下。”
小丫头点点头,没有多问。
陈香扇转头又踏出了门,门外越然立于马上数着人群往来百无聊赖,直到有人扯拽了他的衣摆,他才回头看向马下的人,“先生的事,办完了?”
只瞧马下那人开口时,眼眸中装出几分可怜,“没有,那个越然,我想你能否……”
陈香扇极少求人,哪怕是在没有发生那些事之前,请求与撒娇最多的人,是越然,而非陈香扇。猛地让她扭捏作态,陈香扇着实有些不习惯,越然亦是为之震撼。
“你想做甚!陈香扇——”越然匆匆收回陈香扇手中自己的衣摆,“沾上这儿的事,什么都别想让我做。你知我不惧天地,唯惧鬼怪。”
“你莫要害我。”
原,号称越无常的越然竟最怕的是鬼。
可陈香扇偏偏又笑着夺回了他的衣摆,她这一笑,不禁叫越然脊背发凉。越然甚至开始谋划着,如何暂时逃离这是非之地。
谁料陈香扇却说:“借我一锭金。”
越然握起缰绳的手僵在半空,他木木地转过头,“你是要借钱?”
“嗯,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只不过如今手头确实不宽裕。”陈香扇瞧他这样子像是不愿,便继续诚恳地请求,“麻烦宗主借我,多谢。”
“陈香扇,你那千金究竟是从何而来?”越然不明白。
然这其中因果,只有陈香扇知道,可就连陈香扇也不明白陆坛明为什么会愿意在亡国前为她抛掷千金,并且只为唤来越然同行。这是一场新的阴谋?还是弥补曾经的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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