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其实十分忌讳火葬,在许多人看来,火化了便是连全尸也没了。虽然痨病死的人按规矩一般都是要烧了的,但月兰同王妃感情极深,难免一时接受不了,便忍不住一下哭出声来。
又因她方才已是哭得有些脱力了,如今哪还禁得住,哽了两声,便喘不上气来,接着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屋内众人都给唬了一跳,迎春忙过来掐她人中,又命人将她扶到外间榻上去躺着,过了好半晌方才慢慢回转过来。
迎春实在是对这月兰佩服得紧。原本计划着让李昭因痨病而死,也是因着只有这般方才能名正言顺地毁尸灭迹,永绝后患。
月兰明明是局中人,什么都知道,可竟就能这么逼真地演出一个忠仆听闻主子要被火化后的反应。此等演技,迎春实在是自叹不如。
至于火化的事,迎春低头想了想,又至北静王跟前道:“王爷,按理儿说是该火化的,可这般也实教人不忍。不如也问问亲眷们的意思罢。”
北静王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
如今已有好些亲眷得了信儿至北静王府来奔丧了,女眷此刻都被安排在花厅歇息。迎春正欲过去探探她们的口风,北静王却瞧她两眼,突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右边的额角。
迎春一愣,随即会意,今儿在郊外惊马的时候,车内太过颠簸,她被狠狠甩撞在了车壁上,额角磕得青淤了一大片,还肿起了鸡卵大小的一块。
荒郊野外的也没处寻摸药膏去,后来还是在那农户处,主人家拿了些家中做菜吃的茶油来,给她揉在青肿处。
这会儿迎春见北静王有询问之意,便忙道:“不碍的,不过是不小心磕着了。”
北静王点了点头,随口吩咐旁边的婆子:“给贾夫人拿散淤膏来。”
迎春闻言不由抬眸瞧了瞧水溶,见他神色坦荡,便也大大方方地道:“谢王爷。”
虽已有李昭为北静王的品性背书,但或许是因着早前曾在王府花园莫名其妙地“偶遇”过北静王一回。故迎春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只疑心他或许是个轻浮随便之人。
可此番同北静王接触下来,迎春倒觉得他是个正派的人。言谈举止间襟怀磊落、客气有礼不说,明明他是上位者,可同他交谈却能感受到被真心实意地尊重。
且更难得的是面对不甚相熟的女子,亦懂得保持距离,不叫人有半点不适。
一时迎春从王妃屋里出来。司棋混在廊下那一众王府仆从中间,见迎春出来,便默默过来跟在了她身后。
迎春回头瞧了司棋一眼,司棋亦对她悄悄点了点头——迎春便知她那边的事已了。
原来,今儿早上司棋同李昭交换后,便一直在李昭屋内待着。直到那女尸被悄悄送进来,司棋便躲进了衣柜子里。
后乘着府内众人忙着料理王妃的后事,她才在月兰掩护下,悄悄从柜子里出来,躲在了外头。等迎春来了,方才露面,装作是跟迎春一道来奔丧的。
而那迎春从农户那里带回来的假司棋,此刻也早已被北静王安排好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未几,迎春到了花厅内,只见里头已坐了些女眷了。迎春这些时日的簪钗生意越做越大,故这些人里她有一大半都是认识的。
众人见了迎春进来,便都道:“难为你想着,过来送我们王妃最后一程。”说着便都哭起来。迎春见状只得也陪着再哭一回。
等哭过了,迎春这才同她们说了北静王托她协理丧仪的事儿。那些亲眷闻言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她们本还担心北静王会委派到她们头上呢。
那李昭可是害了极厉害的痨病死的,若不是因着北静王如今权势颇大,她们可是连来也不愿来的。
迎春也瞧出这些人的意思了,便乘机说了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将王妃火化了的事。花厅内的众人闻言都七嘴八舌地说:“痨病死的都是要焚的,否则过了病气给大家,酿出了瘟疫来岂是顽的?”
迎春闻言便做出十分不忍的模样,叹道:“也是这个理儿。只得这样了。”心里却是称愿。如此,做出将遗体火化了的决定的就是大家伙儿了。以后就算有人翻出来,也疑不到他们身上去。
迎春又故意道,“既要焚了,诸位是否最后去瞧瞧王妃的遗容,也留个念想罢。”
听了迎春的话,花厅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将手摇得跟风车似的:“很不必,王妃的音容笑貌我们俱已记在心里了。”
开玩笑,听说那痨病鬼刚咽气的时候是最易过病气给人的。她们肯过来已是给足北静王府面子了,再教她们近前去送死,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见她们这样,迎春不免想起方才在王妃屋子里,除了月兰外,其他家下人也是都恨不得离那“王妃”越远越好的。
这种情状下也没谁敢近前去细打量王妃的遗容,再加上人死后本就会容貌改变,不是亲近之人或许一时都认不出来。如此种种,那冒牌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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