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母上房。
“人拿来了吗?”史老太君在上头问。
凤姐忙回道:“已叫了林之孝家的去园子里拿人了,估摸着这就快到了。”
迎春今日起得迟了些,这时方才过来,没头没尾地听了这两句,心中虽奇怪,亦不敢多问。只向贾母请了一回安,便忙往姊妹们当中坐了。
“这是怎么了?”她见众人皆敛眉肃坐,并不似往日般玩笑,便忍不住悄问身旁探春。
探春见无人注意她们这处,便也悄向迎春道:“还不是园子里那起子婆子弄鬼!趁凤姐姐病了,估摸着一时半刻管不到她们,竟在夜里偷偷开起赌局来。”
“今儿教老太太知道了气得了不得,立要罚这些人……”
迎春点头,她虽不记得《红楼梦》中还有这个情节,但料想这事应与她无关,便也放心作壁上观。
这时,管家媳妇林之孝家的进来,回说那聚赌的二三十人都带了来,现都跪在院外磕头。
凤姐便问贾母如何处置。
贾母道:“你们不知道,这聚赌一事极坏,一赌起来又免不了吃酒,这又赌又饮的不说易生事端,只说谁还有心思当值?如今姊妹们都在园子里住着,一干女眷,这般门户不严,倘若沾染上什么可怎么是好?”
正说着,那边又押进三个婆子来,禀明她们便是聚赌的头子,不想其中一个竟还是迎春乳母。
迎春不妨此间竟还有自己的官司,一时也怔住。
不知是该立刻出来戒饬那乳母几句呢,还是该直接向贾母请罪,说自己没管束好下人。
时宝钗等一众姊妹见迎春面色尴尬,只道她是面子上过不去,便皆纷纷出言求情:“这个妈妈也只偶而玩玩罢了,求老太太看在二姐姐面上,饶了她罢。”
迎春在一旁本自局促,听了这话反倒愈发不自在起来。
——这怎生说得跟她要包庇自家乳母似的?
自然,姊妹们皆是好意。可这错奶娘已是犯了,脸面已是跌了,如今就算保着她不受罚,这脸面还能再赚回来不成?
且贾母才说了要重罚,此刻分明是要捉个典型出来呢,迎春岂肯为了个乳母,倒让老太太觉得她不懂事?再说,犯了这么大错,怎么还罚不得了呢?
如此想着,迎春不免脑子发热,一时也忘了谨慎,起身便道:“依我说,老太太倒千万别饶她。”
“一则她是聚赌的头儿,若不罚她恐难服众。”
“二则老太太才也说了,聚赌之事后患无穷,若只因她是我乳娘便轻饶了,难保让有些糊涂人以为,只要奶过主子或是为主子出过力办过事,便可居功为所欲为了。到时别说聚赌,比这更坏十倍八倍的事也都生出来了。”
“三则老太太知我一向辖制不住下人。且她又是我奶娘,平日里就算有什么不是,我也不好狠说她的,这才教她走错了路。”
“我求老太太看在我的面儿上,今次倒务必重罚她,也好让她知道自个儿的错处。若她从此能改好了,也算是我报了她奶过我的情分了。”
这一席话说得满屋里一静。
“嗳呦呦,可了不得……”那凤姐儿本在贾母下首立着,这会儿倒走至迎春跟前,瞧稀罕似的盯着她看。
贾母见她这样,不免奇道:“怎么,你不认得迎丫头了?”
迎春这时也回过神来,顿时心头一紧:《红楼梦》原书中的迎春是出了名的懦弱小姐,她这个半路穿书的方才一时情急之下竟忘了,倒现了真性情出来。
而这凤姐一向是个乖觉的,莫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只见那凤姐面露疑色,上上下下打量个不休:“我看她倒不像是我们家二姑娘……”这话一出,迎·穿书客·春好悬没给吓晕过去。
贾母却嗔道:“胡说,她不是二丫头还能是哪个?”
凤姐忍着笑道:“别的地方倒是二姑娘不错,只是这张嘴却断不是她的。”说着她又勾头冲探春道:“三妹妹快来瞧瞧,怎的你的嘴倒生到我们二姑娘身上来了?”
众人原不解,半晌回过味来,都撑不住笑起来。
探春一径笑,一径过来假意要撕凤姐的嘴:“瞧把二嫂子能耐的,怎么不说是你的嘴跑二姐姐身上了?咱们这儿谁的嘴能厉害得过你这破落户去?”
贾母也指着王熙凤笑骂:“猴儿猴儿,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妹妹老实,难得说出这么长一串话来,你还逗弄她,可怜见的,瞧这小脸都给吓白了。”
地下林之孝家的亦忙凑趣道:“不怪二奶奶疑惑,就是我们也再不敢信二姑娘能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呢,直把我们说得抬不起头来了。”
“咱们做奴才的,连命都是主子的,主子用得着我们,那是看得起我们,就是把这条命给主子了,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哪能给主子办了点儿事或奶了哥儿姐儿,就觉得自己有了什么功绩,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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