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辰和杨雪飞都要住校,只有江归川是走读生,所以换完座位以后江归川跟他们道了别便独自一人离校了。
跟着走读生的人流,江归川往外走着,一走出校门,她就看见陆城站在小路对面的红墙下。
来往人群的视线不住地往他身上看去,可他却视若无睹。
江归川低头转身就走,可却突然听见陆城的声音。
“江归川。”
他在喊她。
江归川的脚步猛地顿住,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种可能性。她转过身,看着陆城从小路对面朝她走了过来。
陆城个子很高,等他走到江归川身边时,两人之间体型的差距更加明显。
“走吧。”陆城垂眸对她说。
“走?去哪?”
“你不是要去小上海吗,我也去那,一起走吧。”
江归川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小上海?”
小上海是江归川表姐余生安开的店,开在偏僻的批发市场里,是一个集茶楼酒馆歌舞厅于一身的休闲场所。
“听到你打电话了。”陆城看着她,脸上还是那样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江归川这才想起来,课后她在走廊里用公用电话给表姐打电话的时候确实看见了陆城,只是没想到对话内容都被他听到了。
江归川没有拒绝他同路的邀请,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小上海。两人只是并肩走着,彼此都无话。
北山中学门口这条长长的小路两边都是红色的围墙,七里香的枝蔓从围墙里探出来,几乎爬满了整面墙。只要到了花期,那雪白的小花就会像瀑布一样洒满红墙。
穿过小路两人走上大桥,此时天色渐晚,粉紫的天空倒映在江水中,盛夏傍晚的暖风氤氲着水草的味道扑面而来,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涪江垂钓的好时候,桥下鱼灯点点,迎接着夜晚的降临。
江归川跟在陆城身后走着,偷偷看着他的背影,桥上暖黄的灯光从远处撒来,染的他的头发丝都在发光。下一瞬,他突然转过了身,亮光在他前头,他转身看后头,灯光勾勒出他脸上好看的轮廓,就连他的眼睛也被衬得亮晶晶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归川心头一颤,突然记起父亲到死都未合上的双眼。她想,若是陆城这样好看的眼睛也变得毫无生色,那会是怎样的模样。
这时陆城站定,挡住了江归川的脚步。
“中元节那天在白衣寺,你看到我了,对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江归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乖乖点了头。
“你就当那天没见过我,好吗?”
“我知道了。”江归川偏过头不再看他。
陆城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人。“你平时说话声音都这么小的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吓人?”
一瞬间,陆城看到了江归川彷佛被戳中心思的表情,他忙往后退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恢复了他往常那般看谁都温柔的神情。“我以后注意,不会吓到你了。走吧,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说完,陆城便自顾自转身走在前头了。
江归川躲在他身后悄悄松口气,跟上了他的脚步。
小上海开在一个批发市场里面,这个地方是一片破旧的矮楼区,这里售卖着各式各样便宜的生活家具和小物件,想要的任何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
陆城和江归川穿过密密麻麻的小吃摊,走进了一栋老楼。这楼里也摆满了小摊铺,摊铺都拥挤在走廊两侧,铺面上码着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廉价又充满吸引力的小商品,只留给客人正中央的一条窄道。
摊主的孩子们在窄道间窜来窜去,在地上留下花花绿绿的垃圾。
极高又空旷的屋顶上是老旧的绿色玻璃,夕阳的微光从绿玻璃间洒下来,落在混乱拥挤的摊位间,却异样的宁静祥和,像老教堂的琉璃窗户间落下的光亮一般。
此时此刻,在人头攒动的杂乱市场里,灰尘氤氲在所见之处的所有光亮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孩子好像让这里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两人走过窄道尽头转弯上了楼梯。楼梯很宽,两人甚至可以并肩走,土灰色的墙面上满是粗糙的石粒,蔓延到了楼梯转角处去,那里是一整面墙的镂空花格,阳光可以从这里进来,让楼道里不至于一片漆黑。
二楼上有个不太显眼的门头,上面写着小上海。
陆城推开小上海的大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和茶水味随即扑面而来。
这层楼店面不大,里里外外摆着十几张矮桌,现在已经坐了有将近十桌,每桌都摆着几壶茶水,客人们悠闲地晒着太阳抽烟喝茶打扑克,楼上还传出乒铃乓啷打麻将的声音。
“安安?”江归川走进去,在店里各处都不见余生安的身影。
“安姐去楼顶喂鸽子了,你在这里等等她吧。”一个男生从煮茶的台子后边探出脑袋,望着江归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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