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岑雪回来,少年亦有一瞬局促,却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抬起仅有的左手作揖:“小辈周俊生,见过准少夫人。”
严格说,“准少夫人”算是个戏称,可这少年一脸正气,竟将这称呼喊得正儿八经的。岑雪应也不是,不应更不是,迟疑当口,少年又道:“今日伤人,并非有意。虽有少爷相救,但准少夫人一定受惊不小。我来给准少夫人赔礼!”
说完,又是极诚恳地行了一礼。
岑雪心头一暖,看向少年那条空荡荡的袖管,感动又心酸,虚扶他一把后,温声道:“我无碍,你不必自责。”
少年抬起头,看见岑雪写满温柔、安慰的眼睛,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岑雪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他怀里,道:“我能看看你今日用的那把刀吗?”
少年为赔礼而来,对岑雪的要求,自然没有不应的,从怀里取出刀后,交给岑雪。
岑雪握在手里一看,便知并非自己所寻的那一把,但仍是拔刀出鞘,仔细看了一番,才交回给少年:“幼时,我家中也有一把类似的匕首,今日看见你用,便想起年少时光,有些走神。”
少年意外,却没多说什么,收回刀后,又是那副腼腆模样。
岑雪看他沉默拘束,不像知晓内情的样子,又想他内向如此,却还坚持来向自己当面赔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叫来春草。
“这是盛京济世堂里的金疮药,和寻常伤药相比,药效更好。今日匕首脱飞,想必你也受了伤,这点心意便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还望收下。”
少年受宠若惊,看着那瓶金疮药不敢接,被春草硬塞进手里。
“谢谢准少夫人……”少年目光动容,诚恳道,“改日您跟少爷大婚,我再给您回礼!”
岑雪笑着点头。
送走少年,岑雪入屋,秋露送来一盏刚沏的香茗,道:“姑娘不知道,那周家小郎君为给姑娘赔礼,在院里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奴婢有心劝他进屋来坐会儿,他硬是不答应。小牛犊似的,可倔了。”
“下次不可怠慢。院里有一方石桌,他若不愿进屋,便把茶送到桌上,请人去坐坐。”岑雪交代。
秋露诶一声,说道:“奴婢听说了,周家小郎君的手是被裴大磊砍断的,可因为是比武,立了生死状,危大当家没法找裴大磊报仇,这才让周家小郎君吃了闷亏。可奴婢看着,周小郎君并非丧志的人,今日吃苦,日后必定另有作为。奴婢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郎君,下次会用心招待的!”
岑雪点头,秋露这才走了。
春草、夏花留在屋里伺候,待岑雪坐下后,春草道:“姑娘,是吗?”
岑雪想起周俊生的那把刀,摇头。
夏花安慰道:“那把匕首看着很像,不止姑娘看岔眼,奴婢们一样没分辨出来,姑娘不必沮丧。”
春草也道:“毕竟是先皇御赐之物,危家再不看重,也不至于随便送给外人。刀一定还在危家人手里,再用些时日,总是能找出来的。”
岑雪苦笑,想起对岑家落难漠不关心的危怀风,调侃道:“我就怕他连外人都不屑送,直接扔了,让我找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人哑然。
原来,岑雪此行要寻找的物件,不是旁的,正是十二年前先皇给两家赐婚时,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赠送给危怀风、岑雪的一对鸳鸯刀。
那对鸳鸯刀一共雄、雌两把,危家留雄刀,岑家留雌刀。刀长八寸,形似匕首,外鞘镶嵌有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工艺极精湛,据说乃是南越国主朝拜时进贡的一对宝刀。
岑家虽然不大满意这桩婚事,但不敢怠慢御赐之物,收刀以后,便一直妥善收藏着。后来,危家出事,岑家设法退婚,本是打算把雌刀交回,可那时候先皇痛失爱子,正处于悲恸、震怒当中,准允岑、危两家解除婚约已是格外开恩,哪还会有闲心理会什么刀不刀的事?
再说,刀是成双成对送出来的,退一把回去,不是等同于变着法儿打帝王的脸,说人家乱点鸳鸯谱吗?
岑元柏是惯会看眼色的,稍加思量后,便按下不再提。要不是数年后的一次偶然发现,让刀鞘里藏着的一半秘密窥见天日,岑家这一把雌刀估计仍被灰尘压在箱底。
雌刀有秘密,雄刀自然也有,岑雪此来,便是要找到另一把雄刀里的秘密。
早膳后,岑雪以熟悉环境为由让角天领着自己在寨里走动,打算先摸排一下危家寨都有哪些陈放兵器的地方。在后山练武场看见那手持匕首的少年时,岑雪激动不已,还以为刀就这样找着了,谁知道后来发现只是一场乌龙。
“危家寨穷成这样,多半并不知道刀里藏着的事,姑娘要不直接跟危大当家提一提?”见岑雪担心刀已被危怀风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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