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内大雪封路,难以出行,一眼望去天地间除了白色就灰色,再无其他颜色。司马防家的奴仆尚好,李燮家连奴仆都被冻死了两个,但此时谁也无心管这些,还活着的奴仆们都被使唤着去铲雪清理道路。
司马防甚至都等不及路被清理出来,便带着十几名家奴蹚着深雪往城郊艰难行进,他必须得亲眼去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路过李燮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他拄着拐杖跌跌撞撞的正在走过来,司马防连忙上前几步,一个踉跄也差点儿摔倒。
“李公,你怎么也出来了?”
花白稀疏的胡须被风吹乱,李燮单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扯着嗓子急声道:“莫要管老夫,快快去城外看看民众的情形如何!”
他年已过半百,身体一直不太硬朗,此时冒雪出门就是想去外面看看,也是放心不下灾情。
司马防忙道:“雪深路难行,李府君务必要保重身体,下官这就过去城外看看。”
这么大的雪,还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遭了殃。李燮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又朝自家的奴仆说道:“你们跟着司马县令一同前去帮忙。”
司马防带着一行奴仆一路向南出城,路上看见有哪家的房屋倒塌就过去扒雪救人。不仅是他,附近的百姓看见左邻右舍有难,纷纷施以援手。
牛金他们很快清理完院子和屋顶,并把被雪压塌的草棚里的烤箱也翻了出来。都已经发生雪灾了,什么生意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救灾。
牛氏的都是些壮小伙,不管是救灾还是干活都有一把力气,韩珏吩咐道:“表兄,你带着大家出去看看谁家需要帮助就搭把手。”
而后又朝婢女说道:“去熬煮些汤水,多加些饴糖。”
牛金带着人出去帮忙后,她留在院子里跟婢女一起把煮好的热汤装入瓦罐。
城郊倒塌的房屋旁,有用手刨雪的,有用木板挖雪的,大家都表情沉重脸色木然,心知被雪掩埋的人已经凶多吉少。
把冻得通红的两只手捂在嘴边用哈气暖了暖又狠狠的搓了几下,牛同扭头朝牛金低声叹道:“雒阳的雪真是要人命的阎王!”
这满目的雪白看着就仿佛是漫天的白幡,连寒风都在哀鸣,他们已经挖出来好几家人,都已经冻僵没救了。在颍川就从未见过这等景象,牛金抬头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咱们手脚利索点儿,能救一个是一个。”
司马防也在这附近,而且正在跟仆从一起亲手挖雪,同样也是越挖越心寒。让他心寒不已的不止是雒阳的雪,而是不知道西北方的凉州是否也遭了雪灾。
凉州本就不太平,朝廷一直在为是否放弃凉州而举棋不定,如再遭遇雪灾,形势必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而凉州紧邻司隶,一旦凉州作乱,流民必定大量涌入司隶等地。可陛下未必会轻易准许赈灾的奏请……
“快来人啊,这一家子还有气息!”
牛金的大嗓门一吆喝,周围其他人都随之看了过来,附近有人高喊道:“快快,快送到我家,就在前面!”
这一家三口,夫妻俩冻得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他们的孩子还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哭声,都还活着。
司马防走过来直接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孩子裹上,朝牛金他们催促道:“快送到屋里喂些热水,烤烤炭火。”
牛金见他头戴进贤冠,上有一梁,而又身着玄衣,知道这必然是位官吏,态度恭谨的垂头应声道:“唯。”
听到这样的回答,司马防诧异的审视了牛金一眼,本以为他是这附近的百姓。然而听口音却不像本地人,而且似乎还读过书。
《礼》有言:“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
能这样应答,可见是个知礼之人。他点点头,来不及多问,而是说道:“快些去吧!”
随着越来越多的乡邻积极主动的参与救援,更多的人被救起,天色也逐渐放晴。司马朗拎着食盒找过来的时候,走近才发现父亲的衣服已经湿哒哒的,身上的披风也不见了,忙放下食盒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
司马防看见长子,又瞥见食盒,拒绝了儿子的披风,而是说道:“回去多多准备些食物送过来。”
他连朝食都没有用就跑了出来,此时腹中饥饿,想必其他人也饿了。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有十几张饼,便拿起其中一张吩咐道:“余下这些给其他人都分一些。”
“唯。”
司马朗连忙开始分饼子,一共就这么多面饼,根本不够。他很是自责自己准备的不够,本来是想给父亲和仆人送朝食,没想到会需要这么多。
牛金看见他,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司马郎君,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来给父亲送朝食。倒是牛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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