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行闻言心一沉,却没有回避这个话题:“有所耳闻,但不过只是传言,不足为信,前次萧将军你与那位兵士起了争执,不也是因为不信此言吗?”
萧鸣长叹一声:“我自然不信,亦是不忿而动手伤了同袍,皆因……我知道那不是真相,因为我就是那两万大军中的一员。”
“……”盛时行听了他的话,一时不知该做何回应,萧鸣转头看看她,有点不自在地笑了:“御史很意外吧,我其实曾经是远国人,斡喇骑兵,我之前的名字,叫述律明。”
“述律……乃远国望族。”盛时行眨了眨眼睛,萧鸣却笑了:“什么望族,权贵争斗的筹码罢了,两国阵前祭战的刀。”
他这话的前半句很有大梁文生说话的味道,后半句却很像远国人行文的习惯,这让盛时行感觉非常奇妙,便安安静静听着。
“当年东翼王两万大军的确折在了梁远边界,也就是现在差不多应州的地方,但不是被俘坑杀,而是因为战事受挫,又感染了时疫,被东翼王大军抛弃,冻饿交加……”他这么说着,声音更加沉肃,仿佛勾起了当初痛苦的回忆:“当初我们这一支不是东翼王的嫡系,而是在远国政争中拜下来的世家后裔,本就为王庭新主忌惮,那一场大战从深秋打到初冬,说实在的,我在做都统的敌人时,就已经折服于他的才华和气度,远国败退后,东翼王迅速带领他的五军撤出了战场携带辎重折返上京,我们被扔在营地,呼天叫地不应,就要同类相食之际,却是敌军将领带着粮食医药来救我们的命了……”他苦笑:“都统亲自带着工兵、火头军和军医来救我们,可惜那些疯子不领情,以为吃饱了病就能好,连夜拔营北撤,都统也不强求,就任了,只剩下八百来伤病难行的留下,都统便令人仔细救治。十数日后,有百余健壮的幸得活命,除了少数执意要回远国,都统赠他们粮食放走之外,其余八十三人皆愿加入玄鹰骑报答都统救命之恩。”
听到这里,盛时行已经明白了所谓“坑杀两万大军”是怎么回事,也愈发不忍听他再讲下去,但萧鸣还是轻叹一声开口:
“我讲到这里,相信御史那么聪明的人肯定已经料到了,没错,后来我们这八十多人作为向导,跟着都统往前去寻的时候,不过四十余里,就看到了那逃走的两万人……”他笑了笑:“一群蠢货,被初雪封在乱七八糟的营地里,活像深冬被扒了窝的山鼠,都冻硬了。”
虽然他刻意说得轻松,盛时行还是感觉一股寒意直冲脖颈:“兴亡福禄皆权贵,命如草芥是庶人。”
“没错。”萧鸣点点头,看着盛时行:“都统的确是带着工兵埋了两万人,但不是活埋,我想那些蠢货临死也想不到,最后收殓他们的不是永远都回不去的故国,而是他们恨之入骨的敌人。”
盛时行闻言也是一声长叹:“虽然我在真正认识了刘都统之后,也不信那传言会是真的,但我也没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萧鸣喟叹道:“是啊,本是一件积德的好事,而且军师也说过,那次因为冻病而死的敌军太多,都统还专门将此事写在军报里,呈给了朝廷,可不知怎么传来传去竟传出我们都统坑杀两万大军这样离谱的谣言。”
盛时行闻言心中一凛,一时竟能想到七八个可能性——无知无聊的闲人,衔恨造谣的敌人,还有……居心叵测的“自己人”:
“可不是还有你们八十人投入我军了吗,活生生的八十个证人,他们也敢造谣?”
萧鸣转头看着她,摇头叹道:“不瞒御史,这就是我憋屈之处,谣言传出后,我们这些投入玄鹰骑的斡喇人也想联名上书向朝廷再说明此事,可都统却不准,还立下军令,若谁出去宣扬此事,就逐出玄鹰骑……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怕此事传出去,我等在远国的亲眷会被报复,或者营内的兵士们会厌恶我们,当初都统为我们都改了汉姓,就是怕这个。”
盛时行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到了其他一些无法说出口的原因,只能一笑安抚萧鸣:“既如此,萧将军你也别心重了,眼下刘都统已经好转,我想这正所谓天道轮回,上天不会看错善恶,刘都统宅心仁厚,必然便得苍天护佑,至于朝中流言蜚语,终究只是流言,圣人看重刘家,想也不会在意,至于远国那边……我想刘都统他更不会在意了。”
萧鸣闻言也笑了:“是啊,都统说过,恨他的人都是怕他的人,又何必在意。”
二人不约而同想起刘崓那种卓然傲物的样子,相视一笑,萧鸣又行礼道:“末将今日多言了,还请御史不要告诉我家都统。”
盛时行一笑还礼:“那萧将军你也别折磨自己了,不然刘都统醒了也要质问你是怎么回事。”
萧鸣愣了愣:“多谢御史,末将省得了。”遂一礼作别。
萧鸣离开后,盛时行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后园回廊长凳上看着细碎天光,一直拢在袖里的右手越来越疼,她终于没法忽视,抬起来看了看,果然右手五指都有些发红,指尖似乎还有要起水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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