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中州百姓还在讨论监令府上那场大火时,扈水地牢的局势却在暗潮汹涌。
据说晖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利,丢了布防时辰和地形图,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晖也丢了大将军之职,降为中将令。此事一出,晖岂能善罢甘休,恼羞之怒下据说挑选了得力干将,替补右监令一职,对扈水地牢严防死守,势必缉拿盗取布防时辰和地形图之人。
这晚月明星稀,已过子时,扈水地牢看守依旧严酷、未曾懈怠半分,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有条不紊。
严酷冷肃的寂静中,一个比虫鸣还轻的“咔嚓”声响起,两个矫健的身影闪了进来。
他们似乎对扈水地牢的地形和布防时辰了如指掌,不一会儿便潜进地牢内部找到关押暮雨师族人的牢房,拿出早已配好的钥匙,随着“哐当”一声,门锁打开,其中一黑衣人扯下的面巾,举手为喇叭,压低嗓门向关押在牢笼里的暮雨师人道:“我是瑾派来救你们的,快随我出来!”
那些暮雨师族人因为长久被关押,并亲眼看见族人一个个或剜丹,或变卖,加上他们本天性懦弱,早已失去了活着出去的信念,就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绝望地张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却不想这时来了一个人,将他们拾起,重新扔进水里。
暮雨师族人看到了希望,互相扒拉着对方从睡梦中醒来,纷纷跟随熙从牢门鱼贯而出。
眼看着他们都要出来,就只剩最后一个暮雨师族人时,熙忽然听到一个阴恻恻地声音响起:“守株待兔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鱼儿上钩了!”
熙和堃知道,他们虽然有了布防时辰和地形图,但同时他们也打草惊了蛇,知道今日扈水地牢之行,不会那么顺利,安顿好暮雨师族人,让守在外围的瑾按地形图将人带出去后,二人早已准备好迎接一场厮杀。
当熙手执利刃一个回马看向敌人时,忽然听见对方惊呼一声:“易郎,怎么是你?”
这声音粗砺中带着温柔,似曾在哪个温柔乡听到过,只不过温柔谈不上,惊吓却不少。
熙举着大刀僵立在半空,看清来人后他心里咯噔一下,退后一步,心想这还不如是个穷凶极恶的杀戮之徒,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偏是她!
原来右监令照死后,晖被降职为中将令,手下无人,能信任的只有长期跟随他左右的两个人,加上此事责任重大,就让后暂管扈水地牢,势必将敌人抓住,以期戴罪立功。
可后一见来人是她的易郎,居然将中将令的命令抛出脑后,一门心思想与易郎再续前缘。
后扔下佩刀,大汉一样的人走出个妙龄少女的步伐,声音温柔得像春风轻抚脸颊,但说出的话却从头盖骨凉到脚指头:“易郎,只要你今天随了我,那么今日劫囚之罪我便既往不咎,让你身边之人顶替,如若不然,你二人今日必死!”
后眼神阴冷,直指向堃,那里的疑惑、质问、嫉妒任谁都能看清。显然,她认为堃的存在,对她和易郎相聚造成了不一般的阻挠。
堃只道是被毒蛇盯上了,只可惜,连她的嫉妒都是个笑话,熙只当他是朋友,又何谈阻挠?
不过,想归想,那女人动作倒是不慢,一柄大刀说话间已然横陈在他的颈前。
他估计,自这女人从军后,便断了男人这念想,心早已硬如铁石,无数场诡谲、厮杀造就了一个铁石心肠、心智狡猾的帝国鹰犬,怎么能和当年为了一个风筝苦苦等待的少女相提并论。
如今她想杀就杀,想要就要,是不是当年的易郎,亦或是不是同一个人,她也许并不在意,她想要的是利用手中权利,弥补曾经的缺失罢了。
至于熙,会不会把他交出去抵罪?
堃又想起三日前......
三日前的那晚,熙扔出榴弹后,第一时间拉着堃跳入廊下池中,待他们从水里出来时,监令府早已一片火海,好在池塘通往外面的暗河,他拖着堃游了许久,方才上岸。
一上岸,他便迫不及待撕开了堃的血衣,弄得对方措手不及,赶紧重新捂好,连带着似真似假的嗔怒:“你这人,怎生的如此无礼。”
熙也不管他真怒还是假怒,先看了再说。
从他在廊桥看见这个人,他就想这么做了。
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那是怎样的一种惨烈!
他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人会经历那样的事。他原本被巫族人恭为圣子,站在高高地祭坛上,与神灵沟通,传达天听,受万人敬仰,可偏偏遇到了他,遇到后平安顺遂也就罢了,却没一天享乐日子过,全都事与愿违,为慧空割肉渡情,差点儿陪他困毙在后羿葬,连那一点儿红尘爱好----那三口大箱子也没能留住,现在倒好,被人捅了无数刀,直接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人原本就是个趋乐避苦之人,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罪啊!
熙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心疼,干脆将堃作乱挡他视线的手摁住,将血衣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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