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山道,山路崎岖狭窄,时有野兽出没,熙一行人跋山涉水近月余,所带补给干粮系数殆尽,唯独弱水尽头依然看不到丝毫端倪。
熙眼睁睁地看着米袋子一天天见底,时近晌午,大家都赶了半天路,自昨晚都饿着,此时正好族中子弟自密林深处打来獐子,大家一起宰杀,洗剥干净,生起火堆,放在架子上烤。
身负重任在外,能找到这般野味实属不易,更何况烤起来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肉香阵阵,大家已经是久饿之人,自是心满意足,都粑粑地守候一旁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只一人离得远远地,生怕沾染半分,只顾着让随身小厮帮他从箱子里找套心仪的袍子。
小厮自后面车厢倒腾半天,捂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睁大了那双只有鸡腿烤鸭的迷糊小眼,在他那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衣裳堆里刨着,感觉快被绿鸡腿、红烤鸭糊了双眼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件杏白色的袍子。
待獐肉烤好,熙割下一块先孝敬右执法能,剩下的让苍梧、寻竹给族中弟子分一分,正准备大肆朵颐时,不知想到什么,割了一块獐腿上的肉,让小厮给那人带过去。
他知那人不会感谢,但只图填饱其肚子就行,谁知那人竟退避三舍,好像给他的不是烤肉而是洪水猛兽!
熙咬了咬牙,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接过小厮手里的烤肉,撕了一块塞进嘴里,道:“堃,多少吃点儿吧,前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猎物了,等过了面前这条河,兴许就能找到人家,你就将就一下吧。”
他边吃边说,感觉烤肉虽没那么好吃,但至少原汁原味,可以饱腹。
谁知堃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没有盐巴和香料,怎么入得口,你们吃吧,我宁可饿死!”
熙磨了磨牙,感觉自己自出门以来的好脾气一直得到了淬炼,最近似乎快突破筑基,直奔金丹了。
他本想甩甩袖子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生生压了下来,转眼脸上竟堆上了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有种孩子般地清澈和纯真,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堃兴许是被他的笑容打动,翕动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软糯:“那好吧,等我撒上点儿特质的香料,再吃。”
熙一口老血要喷,好在这人愿意“屈尊降贵”地吃上一吃,姑且说服他丢弃行李的事先缓一缓。
堃这三箱行李不说浩浩荡荡,但总归是个累赘,羁旅在外,谁不是个褡裢、包裹了事,偏偏这人矫情得很,真不知他这个出世的圣子在巫族受得是什么教,什么训,连他这个凡夫俗子都知道身外之物都是虚的,他却如此看不透。
堃撒上香料后,倒是乖乖地把肉吃了,他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咀嚼着,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斯文得就像受到严格闺训的女子,不像他们这些大口吃肉、大碗饮酒的糙汉子,有那么一刻,熙竟然打消了扔他行李的想法,想着,就让他矫情去吧,反正已经麻烦一路了,大不了再麻烦些,也许再折腾折腾,就找到弱水了。
不过这种想法在堃吃完烤肉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因为天要下雨了,要是不赶在码头被淹时上船,只怕今晚就得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到时又饿又闷又没地方住,这人只怕更难受。
想到这儿,豆大的雨点也打了下来,紧接着,雨点成帘,哗啦哗啦地倾泻而下,势将他们所在的小道湮没。
熙挠了挠耳后,想着怎么跟堃说他才不会炸毛,但一想到堃炸毛的样子,竟然莫名有些好奇。
打定主意,他趁着大家收拾东西时把堃拉到一边,顺便好心给他撑了把伞,见雨势大,他衣裳单薄,还怕他淋湿生病,把伞悉数往他那倾斜,道:“堃,你这行李只怕过不了河,不如都留在这儿,等我找到弱水,收服了重明,再赔你三箱更好的。”
他说完后,定定地看着堃,准备接受对方任何意想不到的发难。
堃听后,没像某人想得那样炸毛,而是眼圈肉眼可见地一红,一脸的不舍和委屈,他这样,哪里有半分平日里的孤傲、清冷,分明就是个需要人哄着、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
熙看他这样,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真是见了鬼了,他见雨势越来越大,再晚,只怕船夫都该收摊了,于是好言哄道:“那就留一箱,马匹和另外两个箱子先留下,不能再妥协了!”
堃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不舍和留恋:“那也只能这样了!
转而对熙道:“你刚才说,等寻到重明,你会赔我更多衣裳,此话当真?”
熙哄孩子般地道:“一切如你所愿,自是当真!”
堃听后,唇角轻轻上扬,竟然笑了!
熙一下失了神,心想:他竟然会笑!
那笑容温柔、洁净,就像在心里点了一盏心灯,明亮而温暖,似乎周遭的雨也不那么冰冷,还带着欲说还休的缱绻,那一刻,熙想,自己只怕是吃了只刚喝了酒的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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