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南风说的一般,厅堂里摆了一排大箱子,金银锞子、各色衣料、大小摆件都在其列,手笔之大,是黛玉出生以来从没见过的。
没有谁家是这样送礼的,倒像是……大人物的赏赐。
提着裙摆进门的一瞬间,黛玉闻到一点熟悉的气味,散在风中几不可闻。
留心感受了一番厅内的五行灵气,肉眼打量了一圈,她在心里笑了笑,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进了门。
“爹爹娘亲安好。”她才请了安,不等她问这是怎么回事,林如海就把她招到身边了。
“玉儿,你跟着季公子学道,看来还是太娇惯你了,今日的功课可是不合格啊。”
林如海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而被他提到的季公子,则先躬身问好,才为自家师妹说话。
“师妹的功课极好,只是玩心较重,在这点上,也是得了师父的真传。”
“师父,您说呢?”
他没看向任何一个方位,只是递给黛玉一个眼神,后者就离了父亲,几步跑到最末的位子上。
估摸了一下身高,黛玉伸手戳向半空中。
果然,触到了衣料,略有温度的手感表明这有个大活人。
“师父,别藏了,这隐身符可骗不过我和师兄,甫一进门,我们就发现你了!”
她话音刚落,面前就显出一个人来,仍旧是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正是她家师父,离开已久的国师大人。
将她抱起掂了掂,苍木抱着她走到林如海旁边坐下了。
“如海,这次你我打赌,是你输了。看来还是我了解这两个孩子,玉儿远比你想象得厉害呐。”苍木笑呵呵说道。
他这句话一出,黛玉和季源便明白了这一出是怎么个事了。
“方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玉儿的确是得您真传了。”尤其是这性子,老小两个都是顽童。
这话林如海自然是不敢直接说的,只是这屋内都是心思通透的人,他这话即便不是有意一语双关,与先前季源的话联系起来,也像是在调侃老国师的顽童心性了。
能在弟子们担心牵挂几月之久后终于归来,第一件事却是与弟子们玩这捉迷藏的把戏,为此还动用了隐身符纸的师父。
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位。
不过林如海不好说出口的话,黛玉却是敢的。
“可怜我和师兄对师父是心心念念日思夜想,谁成想师父来的头一件事是捉弄我们,还让玉儿得了爹爹的数落,说我功课不精。”
黛玉嘟了嘟嘴巴,故作委屈。她坐在苍木腿上,一个劲儿牵着他的袖子晃悠。
“师父,您可不仗义,把我撇给师兄教导,这些时日为了教会我,都把师兄给累瘦了。”
她勾勾手让季源过来,从上到下给师父一一指着说。
“您瞧瞧,这脸是瘦了,眼里疲惫了,眉毛也没以前生得好了,面色还有些发黄,一看就是被我气的肝火旺盛……”
她数到一半儿,就见自家父亲母亲已经用手半遮着脸,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嘴角上扬怎么也降不下来。
夫妻两个动作格外一致,显见是对她的说辞无奈又好笑。
苍木亦是撑不住也大笑起来,“你个小妮子,净是胡说,哪有给师父一一坦白如何迫害师兄的小弟子?净会给你师兄邀功。”
话虽如此说,苍木还是将季源好生打量了几眼,“我看他呀,是神采奕奕,可见你这林府小主人家好好招待着他,比从前体面多了。”
这话不假,从前跟着他这师父,好好一个俊秀孩子,跟着他满天下跑,衣食住行一切从简,只能称得上整齐干净。
如今呢?
一身的衣裳绣工精良,料子平整光滑,穿在他身上,合身且衬他生来的一副好颜色。再看身上一应的香包环佩,俱是上好的做工、成色。
林如海夫妻尽心,将他养得贵公子一般。
苍木看着徒儿一表人才,心里哪能不欢喜。
他看似对大徒儿严厉,对黛玉亲近娇惯,到底在相处时日上,阿源比黛玉长出好几年来,哪能是不爱他?
拉过季源的一只手,借机将他带到自己身边,苍木感慨道:
“玉儿话说得淘气,然而依阿源你的性子,对师妹定是用心的,辛苦你了,为师很是为你骄傲。”
被他一顿直白的夸赞,季源难得腼腆起来,闷头又不说话了。
黛玉暗恨师兄不争气,和她一起的时候嘴皮子伶俐得很,怎么在师父面前反倒话这么少。
此时的黛玉,还不懂得两个男子汉大丈夫之间的一些默契与无声交流。
等师徒间的温馨劲儿过了,黛玉才想起来理会这许多的金贵东西,往那一排箱子看了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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