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上上下下忙里忙外,不为别的,就为了拆掉到处挂着的白绫帐。
甚至连棺材也被人迅速撤了下去。
傅彦给女儿请神医是午时的事,结果人家快接近傍晚时分才终于现身而来。
他原本因为心急而等得有些焦虑,但想起小女此时的处境后,理智又突然占了上分,并且深知张神医的为人,便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与之一番客套话后,便领着张神医前往后院处。
他们二人刚转进后花园的长廊内,便见远处一小丫头提着裙摆正急忙向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光看身形,傅彦便认出,来人是女儿的贴身丫鬟珞珞。
只见她神情慌张,一张小脸哭得通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靠近,就忙汇报了情况:“老爷,小姐她……她的身体突然发起高烧来了!”
“原先我正在给小姐擦拭脸庞……那时小姐的体温还是冰凉凉的,结果没一会功夫便开始有了一点体温。奴婢当时还有点欣喜呢!可等擦完脸后,奴婢发现小姐的体温竟然一直在不断升高中……我怕小姐她这样下去……会出事……”
为了组织好语言并顺利表达清楚,珞珞在说话的过程中极力得控制着自己不断起伏的气息。
傅彦被这接二连三的怪事冲击得不轻,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神婆临走前算的卦象,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西边天空挂着的落日,自言自语:“这难道是苏醒前的征兆不成?”
毕竟只有活人才会有这种症状出现。
其实对于那个神婆,他是不完全相信的,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人在京都确实小有名气。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张神医,后者也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当时傅绾绾暴毙时,确诊其死亡的就是他张神医本人……
——
厢房内。
“傅小姐的这种状况实属怪异了些,老夫从医半辈子也没遇上过这种史无前例的患者。”
张神医一身素雅长衫,本该淡然自若的他此时却是一脸的愁容。
右手不断来回抚弄着自己下颚处的长须,看着床上一直陷入昏迷的女子叹了口气沉声道:“明明脉搏一切正常,可为何却迟迟高烧不退?这让行医多年的老夫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因医术超绝而被世人称为神医,对他而言,这世上没有他医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可是却没想到,这一世积攒的名声却在晚年,终止在了眼前这个丫头身上。
不对,还有赵府那个叫赵毅宸的男子。
这两个人算是他医学生涯遇到的狠角色。
后者那位,今天中午要不是他机智果断,怕是这条老命就此断送在了当场。
回过思绪,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对症配置的药草,“按理说应该不会一点功效都没有才对,这真是怪哉也。”
在听到连大名鼎鼎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此时一直站在神医身后,因为不安而搓着手的傅彦更是急促不安起来:“神医的意思是,我家小女她……她……难道真得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医治了吗?”
就算那个神婆说得都是真的,但是这样烫手的体温难免不叫人担心会烧坏身体。
神医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没再出声,而这在傅老爷看来则是默认了的事实,不禁潸然泪下。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床侧一旁的珞珞见状,“噗通”一声,不带任何迟疑地对着张神医就是一跪。
她跪趴于地上的身子不断颤抖,嘴里哭喊地乞求道:“请神医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张神医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从凳子上站起想将之搀扶起来。
可珞珞死活不起,哭诉道:“小姐的身体已经七天未有进食了,如今又高烧不退,若是再这样耗下去,奴婢怕她身体吃不消啊!原本小姐她能够死而复生是天大的好事,可如今又这般变故,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她不敢想下去,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希望燃起时又突然熄灭。
傅彦被这番说词打动,想不到关键时刻这个小丫鬟如此忠诚。
“老爷!老爷!不好了!”
原本凝重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破。
一名下人突然慌慌张张跑进屋内朝傅彦跪拜道。
傅彦眉头微皱,看都未看来人一眼便道:“何事?”
得到了主人的答复,下人才敢继续开口道:“夫人她非要吵着要来见一见小姐,小的们,没拦住。”
“什么!一群废物!”
傅彦忙转身踏步向门外走去,下人也匆忙起身跟随在后,只是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突然拧了下眉。
睁开眼的傅绾绾有片刻的迷糊,脑袋一片空白,像是喝断片后醒来的迷茫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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