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主公,你竟刷出愤怒值了
陈白起猝不及防被人抱个满怀,凹凸有致的五官被压挤进一个带着杜衡中药气味的胸膛,她呼吸一滞,正当推攘挣开时,只觉弱胛臂膀处被一道愤怒的力量猛扯仰后。
她嗳一声,茫然无措地跌退几步,黑发似柔亮的绸缎飞散开来,嘣一下撞入一个坚硬冰冷的怀抱之中。
她小嘴微启,只觉那锢拽于她肩臂处的大掌被钢铁一般力度,令其无法动弹。
“小儿莽撞,失礼了。”
头顶上方传来的平静声调带着一种冷漠的低压,与那攥紧她骨肤的粗砺掌心的滚烫截然不同,陈白起愣然抬眸,却是公子沧月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他此刻正双目幽煴地盯着相伯先生,并末看她。
原本准备离开的其它人乍闻后方纠葛,皆掉头停顿下来,杵于一旁缄默等候。
勋翟略感意外,孙鞅则拢袖一脸笑眯眯,不知又在脑补什么。
小童亦一时懵然,不知反应。
系统:公子沧月对相伯荀惑愤怒值+10
即便陈白起伪装一身清爽的少年装束,而公子沧月亦声称陈白起为男性“小儿”,但相伯荀惑却知悉其为正宗女子。
一忆及方才慌乱之际所行孟浪之态,他不由得涨红了脸,按着红肿的额头,结结巴巴:“不、不,是某,某的失礼了!”
要说相伯荀惑相貌本就得天独厚,一身净明澄澈的气质,令他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但此刻他面红耳赤地遮捂面容,但指尖出仍泄露一丝可疑的红晕,瞬间从出尘脱俗的仙人变成诱人犯罪的莲妖一般,纯洁之中盛放着堕落的荼蘼妖娆。
公子沧月与陈白起的视线触及他时,一并看愣了。
——他的反应太夸张,竟有一种令看的人亦一并羞耻的感受!
公子沧月不觉扫了一眼陈白起,她正愣神地注视着前方,线条柔和的侧脸轮廓似玉琢般失了棱角,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只觉与她肌肤相贴的手掌如火烫般,倏地一下抽回手。
而察觉四周大剌剌的目光皆不加掩饰,相伯荀惑生平第一次感觉从头到脚的不自在,他强忍着羞愧欲死的冲动,整了整面色,朝陈白起作揖拜礼:“方才……多谢出手之恩,若能有补偿之处,请开口。”
脸都红成这样都没有想逃,还一身君子坦然面对,还真是令人……意外。
陈白起被人摸了倒也没有多大反应,盖因在春秋战国时期男女关系较为随性,不少郡县的民众赤膊露腿稀疏平常,并无后世那般拘谨约束,像这类意外性触碰倒不至于令人负责的程度。
是以,相伯只谈补偿是为士之风度。
而孙鞅听相伯先生此言,神色一阵惊喜,显然他思谋更多,只觉此小姑子能得相伯先生诚挚一诺,其内容简直令人浮想联翩。
而这小姑子对主上一片丹心,为了主上她定然无异议,孙鞅心潮澎湃正欲出言提点她,却被公子沧月冰凉一眼牢牢钉住原地。
孙鞅一愣,主上为何阻他,莫非……
公子沧月俯视身前的陈白起,他不会干涉她的决定,此结果乃她所获,他赋予她独立决定的意志。
陈三不知孙鞅与公子沧月的想法,她并非一个施恩莫望报之人,这种意外收获利益之事,她要做当然不是推拒,而是一番慎重考虑。
在众人目光停注她一人身上,静候等待时,她心中已有了定论。
“陈三闻先生博览君书,满腹经纶,陈三虽为妇人,却不愿愚昧度日,是以仅有一求。”
相伯道:“可言。”
陈三敛衣行礼,腰间佩环相碰:“可否应允陈三借阅先生库中书架卷轴,陈三不敢嚼多,一书研毕方会再借,忘先生怜悯成全。”
此话一落,不仅相伯怔然,其它人亦一脸意外惊讶。
借书?!
陈三眸色璀璨,她相信,一个拥有如此博渊学识之人,必定曾将岁月常年畅洋书海洗涤的。
说实话,她虽不缺乏古学知识,但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熏陶出来的灵魂,她与这个时代的文化之间巨大的鸿沟与差异,她想弥补并理解这种断层,是亦她求学若渴,并想从昔日圣贤书籍之中寻找出一条属于她陈白起能够坦然行走的道路。
然而书何其珍贵,多少人一生只品读一书便受用无穷,想要博览群书的机会何其难得,今日若不开口,倒是可惜了这一番际遇了。
当然,这番思虑亦有她接受系统任务的缘故,这番下山若再次拜访谁知哪一日,不若借此由头与他就近接触。
至于此番上山求医之事,恐怕就算她出声相求,以他这种虚弱状态亦无力下山救治,毕竟医治医患乃一件劳神费力之事。
她考虑与其央求一件他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不如另寻一件双方皆可接受之事。
相伯扫过她白净而纤弱的模样,踟蹰道:“至平陵县入东侔一路程,日头酷暑……”
陈白起从容一笑,道:“为求学,古有儿朗凿壁借光、悬梁刺股,陈三虽不至于做到自残,但亦懂读书求学不宜懒,天地日月比人忙。”
其实这个时代求学本就是一件十分坚苦忍耐的事情,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所有学子皆刻苦,不过这倒是第一次让相伯荀惑遇到一个有如此觉悟好学的姑子。
不知为何,他有意想了解一下她,相询道:“可曾读过哪些书?”
陈三答:“论语,诗经。”
他沉吟片刻,再道:“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可识此句出处?”
陈三不假思索:“论语述而篇第七。”
相伯温和视之:“可知其意?”
陈三于心中组织一下语言,方吐词如珠:“圣人认为,教学弟子方面倾囊相授,却不可死记硬背,他要求学生能够懂得”举一反三“,能够自行思考与领悟,在学生充分进行独立思考后,再对其进行启发、开导。”
其实论语于陈三而言尚属显浅内容,后世释解的译文也不少,是以答起来并无压力,但她这一番应答如流,却令其它人暗惊诧异。
一为她对论语的倒背如流,二为其才思敏捷。
相伯先生喜欢聪慧之人,他神色更为和善:“陈三,你可知我考你此句的含义?”
“陈三感谢相伯先生赐曲教晦,亦谢先生的成全。”陈白起何止聪慧,简直狡猾,她一捕捉到他的意图,便百计钻营,定不让他摆脱。
“不日陈三会再往拜访,陈三期盼能再见到先生。”她盈盈福身,绛唇轻启,笑染双靥。
明媚光线之中,少女的容颜鲜活而不识愁苦,她朝他笑得欢愉而感激,不需巧舌媚态,仅凭那一股生机勃勃的活力便已美得令人目眩神晃。
相伯先生看着她,不意外又忆起先前孟浪一幕,突然一把揪紧心脏处,一语不发忙不迭地步上台阶,那飞叠而起的衣袍似凛冽的蝴蝶翅膀,他墨发飞逸,微微垂首的面容并无遮挡,白玉般的脸庞,似染醉了一抹红云……
“啪”地一下他入草堂阖上柴门,略带痛苦迷茫的好听嗓音传出:“某心脏绞痛,怕犯了心疾,恐不能再行相送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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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那明媚而虔诚的笑对于cn单身狗的相伯先生而言太刺激了=。=
说话回来,这两人文化交流思想碰撞的时候,主公在干嘛呢?
公子沧月正在阴森冷笑——谁给她的权利跟别的男人单独私下会面!还想不想要刷好感了?!
静:噫,不是你给的吗?
公子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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